留言

[留言]

如果夢境是一個入口
那麼我們一直在尋找的出口
到底在夢的背面，或是一直不曾跟夢
有過任何關連
如果它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連繫
那我們為什麼仍倚仗它
來留言給對方
並深信
對方一定會看見
並回應
我們片段的留言

0123pm 20070430


[留言2]

我們終於會見面的
在我的眉毛再次變白之前
在你的頭髮還原之前

0124 20070430

貼詩.名字

[ 名字 ]

我想把你的名字鏤刻於胸膛
才發現，我已經忘記了文字
只記住了
文字以外的所有風光

關聯的意象流散
溢滿於懷
那一瞬間，我竟無法呼吸

0319 20061214

給自己的安魂曲

[ 寫給自己的安魂曲 ]

1.
未說晚安的晚上
是不是能安枕到天亮
沒有接通的電話
是不是將永遠無法聽見
對面的安魂曲


2.
擁抱是短暫的
過目即忘的相遇
曾經熟悉的身體
在室溫下逐漸變冷
如果還有人在房子裡
點歌
如果還有人在房子裡
畫像


3.
複製靈魂的玩意多年後
終於被發明家放在網上拍賣
可惜她始終無法尋回
當年被毀掉的靈魂
靈魂的邊上
被咬噬的齒痕

0259 20060912


(詩的首兩句來自幾年前一篇日記。)

刊於《月台》第8期 2006.10

囈語

[ 讓我愉快而平靜 ]

讓我愉快而平靜，如果兩者不可共存，至少，讓我平靜下來。不畏懼誰，也不用擔心讓任何人難受，不去顧慮那句說話才算得體，也不再驚懼於未知的將來，不為時日流逝而惶然，不因急燥而自亂陣腳，不自責，不怨懟，也不怨恨。

我幾乎再無所缺。前兩天我才想要趁你睡了的時候，在你耳邊吐出這句話。

可我不敢說，小時候媽媽教導吃飽了不要呻飽，要折損福氣。我一直記住她這句話。我有時候感到迷惑不已，到底滿足有沒有界線，會不會有過於滿足的時候，因而顯得不夠進取，我懷疑，我的滿足是種虛幻的投射，像在哄騙小孩人魚活在海裡，並且最後她沒有死，小公主幻化成泡沫浮昇半空，在耀目的陽光下微笑;孝順父母吧，他們將可長命百歲，永遠健康，隨時可把你抱在懷裡。隱瞞著世間的悲歡離合，報喜不報憂。我是真正的通透起來了，或是，我不過像哄一個孩子那樣，為自己築起美滿的假象，以保護我的靈魂。我一直擔心，它可能太脆弱可能不堪任何打擊。我一直不敢探求真相，而真相，是謊言幻象的影子。兩者共存共生。

我竭力壓制過份澎湃的所有想像，所有負面的只屬於憂患的想像，灰色的陰影，掩埋了睡床上抽蓄的身體。如何安撫不安的靈魂，如何安撫心跳。我一步一步去克服的，其實，是我自己。這些年來，我一直努力去克服的，原來

是我自己而已。


[ 試著，寫一首愉快的詩 ]

我喜歡他們臉上的油彩
如像我喜歡衣服上滾邊的車線
漫無目的地等待
然後遇見袖子上的彩虹

2317 20061001


[謝謝]

謝謝我的朋友們。我被寵著，我怎麼會不知道。謝謝你們總是願意給我鼓勵，並且認真對待我的求助，不把我的舉動看成撒嬌的手段，沒有誤解那些話語與神情，因而不屑，因而漠視。這是種如何巨大的福份，我怎麼會不知道。

囈語.貼詩

[ 甚麼都不用怕 ]

你甚麼都不用怕，不管是臉上的傷，朋友的憂患，或是陰天時揮之不去鬱悶。你情願把一切歸咎於天氣，或者身體的懦弱。心裡默默唸著給你以勇氣與能量的咒語，祈求天晴。暗地裡為未來的日子計劃好不少於十項的節目，以儲備足夠的快樂與期待。還是不行的時候，吃一塊積及朱古力橙餅，朱古力跟橙，同樣是快樂的隱喻。還可以找時間往髮型屋去，把過長的頭髮修短，我想把留海剪成整齊的孤度，讓自己看上去像《IQ博士》裡面老是要電髮的草菇。

在甚麼也失效的時候，我會想，我至少還有點甚麼。例如，我可以給自己寫，寫一首短詩，安撫靈魂。


***

[ 成病 ]

再不可能記得更多的名字
也不可能記得所有人臉
他們不可能知道
我已轉用左手控制滑鼠流動
點擊、再點擊
從右到左，上至下
順勢移動，跟隨幻想越走越遠
終於積勞成疾
一一都成了病

2100 20060905

貼詩

[ 遠遠地離開危險 ]

遠遠地離開危險
一只將要把你熨傷的熨斗
將要燃盡的煙
貓兒的利爪
無法忘懷的生日
淺嚐過的吻
年輪的紋飾

快要過期的電話費月結單
被褪下的胸衣
被看穿了的情書

1954 20060902

貼詩

[ 色相 ]

反正終於無法認清每一張臉
配上正確名字
倒背相關背景
默念人際網絡上每一個分岔

那我們不如乾脆只認最好看的
剔除所有
只剩眉目
只記
倒映在眼底
那唯一而清澈的笑臉

0259 20060808

即使沒有人給我們鑰匙，我們還是可以回到，我們的家去。記得最好的風光，記得所有自己作主的時刻。讓我們離去時同樣輕鬆，如像未出發以前一樣，對回家的路，同樣滿心期待，同樣，充滿愉快的想像。

貼詩.養一只不屬於任何人的貓

[ 養一只不屬於任何人的貓 ]

養一頭貓
給她食物給她玩具
給她新買的衣服作坐墊
給她你的身體
睡眠裡也別忘了她
惦記她直到所有夢境只剩下一種暗喻
別管暗喻終於會不會成真

養一頭貓，你可以選擇把她喚作豆豉
養她直到把她馴服
不再以你的手足磨爪
教她學會跳躍
無懼無畏
也教她適應下墜的無常
給她唸治傷的咒語
同時給你的傷解咒
她悶了，給她說悄悄話
你累了給她說秘密
天冷了
讓她躺在你的肚皮上暖胃
把你的胃病治好

養一頭貓，當你終於決定長大成人的時候
養一只不屬於任何人的貓
你不明白當中的意義，只是僅記教訓
不讓她依附你
不讓打開罐頭時發出的聲響叫她太乖巧
不讓打開廚櫃時所有人顯得過於期待
不讓每次叫喚也變得溫柔
不讓那個柔軟的傷口張開
不讓她屬於任何人
也不讓你屬於任何人

假設二十年後大門打開
裡面未必再有相同的迴響
不要讓假設傷害任何人

你歇力想要證明甚麼呢
一切已經開始

在門打開的時候

20040907 0021
20060613 0153

貼詩

[我的名字與憂愁]

你不應對任何人生氣
即使世界繼續偏離預期
你的信念每日被重新定義

老是將自己的名字打錯責任也不在誰
把中間的字本來的「芷」
打成了「笨」
帶著令人驚懾的震撼
彷若預言不管命中或否
總有著龐大暗黑的力量
足以叫人惶惑不安
終日憂愁

1249 20060402

貼詩，給楚

[ 或曰重生 ]

他們說
我長胖了
花掉兩年時光
身體裡無止無盡的分裂與死亡
身體裡無止無盡的重生
如初生的孩兒
初生的圓與豐腴
彷彿之間窗外有光
我知道她一直守在外面
眼睛澄明如鏡面的另一面
無塵無垢

我別過了臉
一瞬間已是再世為人
掌心留下終於會磨滅的刻印
無人能解讀的謎語
我知道，一直只有她懂


2348 20050107

貼詩

[ 最靠近的時候 ]-----------------給k

我們喜歡在最靠近的時候才確定
不愛了最確實的意義，在我還會呼著霧氣在你的耳邊說著
悄悄話隱密而貼近的時刻，漸暖的手指屈曲成摺扇的弧度
飛蛾留駐在牆上，風的流向在屋外聚合、分散
那種昏黃的時份，我們吻遍了整幢房子接近昏迷
我如何界定所謂的最靠近
彼此的掌紋彼此的足踝彼此的彼此的張開的腿和闔上的眼

我常常幻想一座巨大懸空的鞦韆架
來回幌盪完美的弧我總是無法坐上，感到宿命的暈眩和摔倒的危險
累了的時候風起把咳嗽鑲嵌在頸骨的關節上，像一種咒文刻上肋骨
我們於是有了睡的藉口，被輕輕的推倒，就睡去吧，你說
我們同時有了擁抱和哭的藉口並且終於決定
就趁對方做夢的時候潛入
跟他夢裡的任何一個角色，唔，我偷偷的
和她對調了身份，穿上冰涼的鞋子血一直流，沉寂地就像
那都是，她的血。

愉快的原因有時罪惡得無可寬恕吧
軟弱的人們在裡面存活，在我無力對峙的時候前來
包裹著我像我身上的都是傷口，未結的疤留在背上的紋飾，讓雙手懸垂
我顫抖像一頭將要被剖開的羊，拔去指甲，褪掉眉毛以及其他
被包裹的時刻，隱密像被藏在林裡的硬殼果
柔弱的身體，我僅有的愉悅以致
日後無可挽回的
一同鋪展著，你闔上眼，把手上的煙擠熄
就像一切已經過去了，而你在，很久很久以後回來。

在所有回憶磨蹭成成一尾掌上分裂的
細密的紋以前，我的尾指就消隱了，在你獨特的尾音
基於懷念我時常在模仿，以致於娛樂躲在暗黑的房間裡
連同你所有的節奏你隱密的好被故意抽起的
第14至21封信你隱密的壞
一同褪去溫度的同時，我按捺著喘息的聲音和想要瘋狂舞動的肢體
我無法不重覆走在那狹長的公路上，像孤獨的幽靈
沿著岸的邊線留下回去時可以辨識的記號
假定我將要回去
假定我將，可以辨識。

缺了尾指逼使我常常想到
關於一輩子的問題，而我掌心盛載的
我所不願意的期許，涉及的範圍過於廣大了於是我再也無法預知
所謂的必然，曾經來過的，隨後離去
甚麼時候我會像你一樣，像懸垂在牆上過時的燈飾
一切停駐也變得無法肯定了我會，被時間
或者更不確切的甚麼吸去我僅餘的聲音。
我僅餘的一切以及其他。


19991203 6:00p.m.
20000314 3:54a.m.

------------------------------------------------------------------------------------

貼一首寫於2000年詩。

(簡直受不了別人的傷痛，有時真的受不了被重創的人流的眼淚。彷彿那是我的傷痛一樣，雖然我知道，我並不在其中，我從未存在於他們之間，卻仍是每次發現女孩憂傷的身影，也不得不轉過身去別過了臉，我實在不能看見，不能看著那些憂傷的臉而無動於衷。)

舊詩重貼

[ 如果每一次，世界變得更壞 ] 給小樺



世界暗地裡變得更大了
他們有沒有發現
世界暗地裡變得更大了

所以風是涼的
所以聲音總是透徹的一如寒冷
流轉身體裡
從指尖靜靜溢出

故事從來沒有必然的轉折
只有相類的開端
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
離家出走
失語症
記憶紊亂
相親
喝醉了在電車上
陌生人
只愛
陌生人

沉迷於接龍的遊戲
日子久了，一切歸於荒廢
後來者無數
前行者亦無數
他們本想在接下去的章節寫上
另一章的開端
卻總是，寫了別字

天色茫昧之間
貓兒在衣櫃裡打瞌睡
他們仍舊沉迷懶惰
他們點擊再點擊
他們仍然樂此不疲
他們從一個世界走出去
他們看不開他們
他們從另一個世界走進來

我跟隨他們的步伐
我知道，從一個世界離去
不一定有另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在等待
門不一定大開
風景不一定壯麗
但我終究還是學會了，如何從一個世界出走
走進，另一個不盡不實的世界

而你在背後以手臂或圓潤的腳指哺養
過度兇猛的小貓
我回過神來問起
論文膠著的狀況何時有新的進展
電影的下一章將在何時開始
導演打架的功架真的那麼了得嗎
孔雀開屏的故事
羽毛褪落的事故
陌生男孩的胸口別上無法識別出處的別針
陌生女孩的名字列印在一頁
背面被填滿筆記的半白紙上

拿出煙絲放進深綠色的捲煙器裡
手藝生疏我問你，該如何正確操作
而往時你總是說，我擅於手作
倒茶時溫柔
如今我老了
有一張泛黃的臉
憔悴的身體隱患處處
戒不掉的習慣
慣性使喚看上去柔順的孩子
如今我在一旁，假裝溫柔地為所有嗜煙者點煙
你說話的頓挫成了我最後的依存
然而你並未察覺

在不見面的日子裡你跟謝某同傘悼念舊魂
你說受了莫大的委屈屈摺身體捲縮在沙發上
我不想再讓他人愚昧叫你氣悶離場
我說你終於會輸給低檔次的技倆
最簡單橫蠻的手法
諸如認真總要輸給兒戲
我們還有甚麼法子，去阻止
世界愚昧化
阻止
世界橫蠻化

如果每一次，世界變得更壞時
在只有屬於我們二人的時間裡
接續無限的話題
抵抗外來的風聲
我們以暗語交換訊息
以身體交換秘密
以時間交換流言
以我們替代接龍的人無數的代號
然後，如果煙草耗盡
我們再無言語
躺在床上樂聲變得喧鬧
你走過來為我關掉唱機
再回到你的窩裡
跟一只薄薄的披肩同眠
帶著另一個女孩的溫柔同睡

我無可選擇在睡夢中重覆一遍捲煙的程序
加入濾咀，把煙絲擠進去
一頁薄薄的煙紙
?嚓一聲閤上捲煙器
迷惑於簡單的器械操作
在煙紙末端以舌尖輕舔透明
繼續以一雙姆指推進膠布捲動
直到雙手染滿煙草的顏色
你遞過來火光
直到恍如剛剛睡醒的二人
在另一個早晨
各自的房子裡
失神時誤把手指燃點當煙

1807 20050613 謝謝那夜陪我。

十年

我們發現彼此的同時
有一種沉靜的呼吸在暗中停止
沒有人跟我們解說
靜止的呼吸是不是幾乎
就要等同死亡

風過水面
日影曬落水泥地面
雨後天空再次放晴
每一次我們也視之為新的生命一樣
珍惜而且感激
像新生的雲
在雲的邊緣擴展它們溫柔的形狀
無止無盡
卻有一陣騷動留在背面
不被看穿
你說不出所以然

騷動是默然的
呼吸也是默然的
你說不出所以然
默然是透明的
透明也是默然的

於是我在回家的路上逆風而行
於是我發現了彼此的隔閡如同
你發現了我
發現了我枯黃的葉片
落在枕上如陌生的黑髮
難以辨認它的主人
有過怎樣的歷史
無人能懂無人能剖白
茫茫然等待消亡
等待的過程如此漫長
消亡的過程如此漫長

十年，或是十個十年

十年的幅度超乎了想像的界線
要是十年以後我們才發現彼此
曾經可被交換的信訊
早錯落在他人的懷裡被消磨殆盡
那我們又該如何
回到最初的靜止
在靜止裡想像
以後可能的永恆

20051107 00000

[ 斷線 ]

我等了很久很久
裡面還是沒有一點聲響
我仍在繼續等待

無顏色的臉貼在窗上
如剛被剪刀裁出的剪影
尖銳的對角線
鋒利如斷裂的冰山

[ 某些同義詞 ]

背叛的背面
總有些人性的反省
清醒同時充滿憐憫
期望許諾的人
總有些不被實現的願望留在枕下

春日微暖
玻璃內外兩面同樣透徹
如同從未存在世上的澄明
明朗如風
下一次的背叛就在眼前
卻惑於輪迴
囿於相同的告白
誠懇總帶著相同的色調你知道嗎
統一的手勢
帶著強大的力量
無數人實踐過
無數人繼續流傳
抽你抽過的煙
倒在已被無數人倒下過的沙發上
在背上畫圓
在掌心寫故事

我們都懂的
背叛的同義詞


0134 20051004

(晚宴上我看見她抽他的煙)

離開甚麼 給妹妹

離開夏季／不過是離開悶熱與颱風／在風眼的中心做過的夢／仍留在風眼的中心
離開家人／不過是離開可回歸的終點／在外巡遊／等待回歸
離開一口煙／不過是離開生命中三分鐘的折損
離開鏡子／不過是離開世界的反面／不再照見／背後的幽靈／無間斷的作祟
離開舞曲／不過是離開拍子／離開虛擬的美好時光／離開一段熟悉的步法

離開光／不過是休息
離開睡眠／不過是甦醒
離開你所愛的人／有時／也不過是離開不再愛你的人

20050715 0141

我聽見幽靈的嘆息

熟悉的街角常常以迷宮的姿態出現，但親愛的，
我已經不再沉迷於失蹤的遊戲了
我伸出手，鳥兒們消失像一陣風滑過我的手腕
我張開眼，整條街從繁囂中隱退
我只是把匣子的蓋關上，愛過我的人於是一一離去
我終於擁有了這種力量
魔術師的手套遺留在我的行李箱裡
我隱隱感受著它的光像一朵散開的蒲公英
我無法記憶起我們的相遇
我們分別時說過的話藏在耳朵的背面吧
我們擁抱的溫度麻痺了後頸的骨折
至於手指與手套的接觸
歸一與分裂的紋理
他流過的眼淚蒸發成鹽散失在混濁的空氣裡。

我無法記起我們的相遇，我變得比任何時候更渴睡
我垂著頭，從鞋跟的破損程度推測我走過的路
一路上的風景
迅速貫穿我的身體
像我是透明的
連血液的流動也逼於停止
像我本來就是沉寂的，不擅於飛行、狙擊、尋食
不擅於生存　各種本領
帶著易於變易的特質，異於
街上擠擁的人群
耗費半生的時間來迷路，常常蹲在路口

我甚至已經不再哭泣了。
我討厭過的地方，後來成為我的居所
無法適應的時差，順理成章
也只有演變成無法根治的病
我愛過的人一一前來
瞻仰他們並不真正愛過的人

我並不特別悲傷，帶著我的行李箱
我終於擁有了奇異的力量
當它們一一消失在我的掌握裡
遠近的聲音適時隱去
我剛剛來得及聽見嘆息
躲藏在我的行李箱裡的秘密
我回來了。失去的記憶迴盪在失眠的夜裡，像幽靈擾亂著我的睡眠
睡而未熟之間，有過的熱度回暖了腳尖痲痺的神經
在無盡的時光裡飄浮著

我回來了。（我聽見幽靈輕輕把門關上）
親愛的，也只是這樣而已。

看到楚貼詩，突然想再貼一首很久前寫的送給她，當然及不上陳黎。1757

送別

該怎麼說微塵四散飄揚
黏附乾癟的皮膚上
半張臉外露的親人
從眼神分辨身份
誰哭了誰走過來誰又走過去
捉緊父親的手

父親下跪地上的時候她的妻子在旁
掩著臉哭
大家都辛苦了，大家
我在另一個時空
無夢，大概他們一樣

白色的床罩蓋在臉上
父親掀起白布讓我們送別時望見
那平靜的臉
平靜的膝蓋在白色的被單下平躺著
平靜的手仍然帶著微腫
平靜的點滴仍舊懸掛在
靠窗的位置
那時候會不會痛
母親說
最痛的時刻都過去了孩子，別怕

日光在陰霾中透出黯淡的輪廓
日的輪廓雲的輪廓雨點斜下時的輪廓
走在石階上
濕漉漉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調笑的語調給我止住眼淚的止痛藥
藥力過後生活繼續生命如常
我關心父親的胃母親的胸口
會不會痛，多吃一點，多少吃一點
送別爺爺以後那個早晨
在家中執拾打掃
本來我還想要把髒衣服一一洗淨
然後父親回來，說餓了
我給父親煮一碗即食麵
連白烚菜心
和滾燙的雞蛋

20050219 [明亮]

翻看舊日照片，怎麼看來，每個人也如此明亮，是照相機的關係，或是拍照的人當時真的待我們太溫柔了，只願拍下那明亮的一張臉，不見背後憂患。自從離開天 后，在假日醒來的一剎，我總想起，與她們一同到祥利、逛維園、在陽光下拍照的日子。那時我充滿了無法卸下的傷患，可是回憶中，那時，是多麼單純的幸福，就 像幾隻小動物在天冷時圍攏一起取暖，出於單純的需要，卻又如此誠懇。1639

[倒數前]

那一刻我感到非常納悶並且渴望水
零碎的樂聲夾雜
無法分辨語意的話題
暖的酒溫熱的臉頰
細緻的衣領上陌生的指模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
比鬼與鬼共處時更濃更重的納悶

重回倒數前的一整天
枯枝折斷迴廊上一步一碎裂
紛亂吊懸窗前一直無法風乾
向誰說早向誰說
你好，新年快樂
爬在牆上的海報積結新仇
舊日的留言被新的油漆掩埋
向誰說快樂向誰說
對不起
收音機在預定時間響起
聽太多了是不是我們
將也生病
太長了太冗贅
耳朵先後長出枯竭的花
等待下次可能出現的灌溉
大水、暴雨或狂潮
關掉它吧關掉它們吧
並且上鎖緊記上鎖
轉身躲進流淚的被窩
充滿塵埃被吸納後隨正吐出的味道
溫溫吞吞無所依憑
躲在不可能藏匿得下情緒的地方
直至倒數終於來到三
直至倒數終於來到二
直至倒數終於來到

虛蕪的吶喊
煙花與彩帶
暴烈的是納悶
無辜的是
日常的細節

2314 20050213
1715 20050219

他說，這是我的迪士尼

20050207 [睡不了]

工作尚欠十四分之三未完成，凌晨六時，明明爬上床了卻輾轉無法入睡，大概是心裡掛牽的多，腦袋運轉未停，是以無法安穩的睡去。爬起來，試著把未做完的做 好，可是精神又不夠支撐下去。感覺是，入不了戲，於是無法把角色一一扮演好。壓力總是先來自自身，再從他人身上感受到的，先發現自己的不足，才心虛的感到 所有人正在注視著我身上的不足。提醒著自己要虛心受教，卻時時氣焰過剩，亂發謬論，把責任都推在他人身上。提醒著自己要善待別人，卻總是先被拖垮了情緒， 臉上笑容消失，對面的人彷彿統統變作敵人。唔，這就是人性的弱點嗎。或是，這就是我最大的弱點，持久力不足，容易放棄，並且總是不加思索便要捨難取易。

前 天遺失了很喜歡的星形閃石耳環，這兩天便總是失了魂的害怕遺失更多喜歡的人與物，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甚至造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失去了工作，上司沒言明將 我辭退的原因，可是夢中的我彷彿已了解底蘊，那麼簡單，就不過是我做得不夠好，未合資格。又夢見弟弟瞞著我轉了工作的消息，醒來後致電他兩次，兩次也沒有 回覆，心裡更是七零八落。

這幾天總是感到不安，很難在適合睡眠的時間入睡。而喜歡的人已睡了，睡夢中傳來平穩的鼻息，大概這夜我又要靠著數量呼吸的起伏入眠。真的，餘下的時間並不多，一會我將要把電腦關掉，重回還有餘溫的床上，試著不去想那些無所關連的事情，以避免掉入任何一種假設之中。0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