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傷痕記錄 ] 給h

我的右手落空了，它在半空中不停劃著半圓
手指彷彿麻痺了，一次骨折過後
再留下新的傷口，我的大姆指
被刀傷被捏緊止血被化妝綿與膠紙
細細纏成美麗的風霜
如今卸去細節，餘下半圓的刀痕

我知道你背上有圓形的傷口
被熱水管燙到的傷
我常常在夜與日交接之間凝神細讀
上面疼痛過後的意味
臆測你的當時你的日後

我也知道你手背上的疤
被你點燃的煙灼燙
留下細小的圓形的記號
暗紅色，由紅轉黑，由熱而涼
它提醒著你，抽煙時總要留神
要記住煙的熱度與危險
每次它貼近唇，你張咀
每次它燒到末端，你放開手
總要記住將火抖落
右上方為你留下瓷造的匣子裡
裡面滿滿的煙蒂
都留著你的熱
微溫

我懷疑，傷與痛讓你學懂了甚麼嗎
你能避得過下一次的燙傷下一次的失神嗎
我正為你擔憂著，無目的無意義，感到惶惑
走在熟悉的路上，踏在我暗淡的影子上
我的右手落空
我用左手安撫著它的抖動
我懷疑，傷與痛過後，讓我學懂了甚麼嗎
我能避得過下一次的燙傷下一次的失神嗎

我手上的傷跟你身上的每一道疤痕
我懷疑，它們正在互相懷緬
背著我們，靜靜廝守
相約餘生一起
痛下去

0247 20031029

[給be的]

我不知道我應該說甚麼，我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現在已經零晨4時了，我這幾天睡得不好，要工作，又集中不了精神，我跟他分開了卻仍同住，他躺在我旁入睡，我夢見他，我在夢與現實之間感到難以平衡。

現在我的他在睡房裡工作，邊聽著歌，我第一次聽他播起這張碟。我們分手了，他說，我們是和平分手的，大家認同的。我不覺得是這樣，我是被拋棄的，我想逃出 這種陰影。我們都清楚，愛跟不愛時的兩個面孔，而到底在那裡出錯，在那一點上說錯了甚麼做錯了甚麼呢，往後當所有情感變壞時我們努力追溯，想找出改變的轉 捩點，卻總是呆住，我記得美好的時刻，記得他說過的話他的表情他的微笑，我記得他曾經因我而幸福滿足，可是，這一切是如何消逝的呢？我再努力也想不起來。 一定是逐點逐點壞掉的吧。是那一次我跟前度上街時他對我失望了嗎？是他發現我太孩子氣不識體面時失望了嗎？是我弄的晚飯太難吃嗎？是我太喜歡跟朋友聊到凌 晨才回家叫他寂寞了嗎？我想了很多很多。

直 到分手了的一天，我知道我們不能不分開了於是我問，你會不會繼續留下來。他聲音嗚咽說會走了。就這樣乾脆。我甚至沒有挽回，也不是完全沒有的，但是我很清 楚的知道繼續下去不見得可以活得更好，我們是如何也活不回去的了，我眷念他的愛，但他不可能會愛我了。我要不要繼續承受這樣不愛我的一個人呢？離開他，說 不定我終於會得到愛我的另一個人。我很努力要向美好的方面去想像，想像我活得很好，愜意的生活，疼我的人，會跟我牽手上街上電影院，我們會一同晚飯，睡前 親親臉頰。我想要過一種自足的生活，不要再每天為照顧他而疲於奔命，而他卻不愛我，我真的忍受不了。

兩個人一起，承諾是出於感情，我想最基本就是要有感情吧。

我其實沒有勇敢過，沒有勇敢到可以離開他的地步，只是，我留不住他，自己也容不得自己再繼續苦苦糾纏而已。

我沒有資格去開導別人，我還在沉溺之中。我只是知道，如果我想要過我理想中真正渴望過的生活，我必須費勁去經營，不能再把力氣花費在，跟我預期相違背的生活模式之上。不捨與難過會在日後像夢魘一樣隨時來襲，但既然決定了好好活一場，我總要相信我有能力捱過這一切。

我想我能感受你的難過，不知道能了解多少，但好像是明白的。

加油吧。我們也只能不住對自己這麼說，好等日子過去，看命運以怎樣的方式展示出我們的日後。

閃 0428 20031126

20031126 [等待假期]

等待，我在耐心地等待我的假期，必須要十天以上，我要好好休息，離開工作間，不再困在冷氣房裡，不再在下班時被堆填區獨有的臭氣嗆到鼻子。很多同事習慣完 成一檔工作後便去旅行，我沒有錢，只能留在香港過這十天，但可以想像這十天的悠閒，我會有足夠的時間執拾我的新居，將雜物逐一放好，給它們合適的位置，給 自己合適的位置。我還可以有足夠的睡眠，我會試著重新調節我的步伐，每天睡八小時，在空檔裡好好整理未完成的各樣工餘的事務。我喜歡我的工作，雖然最近感 到吃力，老是犯錯，連累其他同事要分擔我的工作量，但我相信我終於會從犯錯中吸收到寶貴的經驗吧，我會提醒自己，以後，必須要好好的用心的，太多瑣碎的事 情了，像我如此粗心大意的一個人，常打錯字，又忘了要在稿上加上小標題，甚至有時寫到最後忘了要將不用的段落delete。這些都是可避免的出錯。

第一次一套劇由頭跟到尾，原來我的持久力比我想像的要差，上星期覺得自己幾乎完蛋了，集中不了，很累很累，在朋友的勸說和同事的開導下，才回復一點力氣，信心卻差很多了。尚有半集稿未寫完，還有個多星期才是假期的開始，我鼓動僅餘的氣力，撐到最後。1558

最後倒數

20031123 [最後倒數]

感到很頹喪，情緒持續地低落，大概是荷爾蒙的威力，叫你再美好也笑不出來，何況現在我的狀況還真有點壞。工作上接連地出錯，我知道太緊張不好，太懶不行， 太受情緒影響不能原諒，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清清楚楚。工作以外要處理的事讓人緊張而且心煩，搬家、詩會，還有其他各樣瑣碎的事情，我得整理好這所有所有， 才能叫生活安穩。才能達到他人對我的期望。

我 大概已沒有教誰失望吧，我對自己的期望不高，卻總是被提醒要怎樣好好活。我能做得到嗎？我總是疑心我不行。事實上，我不行了這個念頭不止存在腦裡，它甚至 在我腦袋裡構成了一道不住的迴響。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喃喃地重覆著。但是我不能不行啊，我大力搖醒自己。沒甚麼事情叫我有可被原諒的理由繼續犯錯。情感上 的不捨誰來諒解。我不能了。我不行了。誰會聽見我的哭鬧。我怎麼可以像個孩子一樣頓足狂哭。在他面前不行，在家人面前不行，在朋友面前不行。我怎麼能要別 人來承受我的懦弱呢，我怎麼可以一直這樣呢。我知道我應該怎樣，也知道我以後會怎樣。我不是不知道。但日子這樣難堪。

謝謝他的好意與善良。問題在我而已，我只能期望我能快點好轉過來，繼續樂觀地讓難過消退。需要的只是時間。最後的倒數來了，我們只餘下一星期。七天過去後，我已經活在另一個地方，在海的對面，那將是怎樣的光景也好，這七天，我總得捱過去。0514

20031117 [瘋狂地過日子]

星期五晚上十時下班，趕到銅鑼灣去跟另外幾個同事會合，然後到了一所漂亮的上樓café。這兒成為了我跟朋友於港島區聚會的老地方了，猶記得第一次跟楚摸 上去，只我們兩個人，疲累又模糊，楚說起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我碰巧當天在雜誌上看過介紹，於是我們沿著街道找尋它的蹤影，沒有大大的招牌，也沒有人記得 正確的地址，我們幾乎錯過了它，卻終於找著。門打開，我們暗暗歎了一聲，找對地方了，一扇白色木門橫擱著當作長桌，我跟楚認定了最適合廿九几開會時用。

然後第二次拜訪，是在小米的生日飯局之後，浩浩蕩蕩一大伙人我們就賴在長桌的四周笑著拍著照玩著做著夢。

然後前天跟我另一些朋友同往，我們到最後喝掉了三瓶白酒，賴在沙發上聊天，我後來醉了，我們一直到天亮才離去，老闆很好人，一直陪伴，後來還替我們拍照，紀念伴它到天亮的第一群客人。

離 開時我抓住同事的肩膀，頭暈，很累，心情其實不錯，不特別憂傷，只是累。後來我哭了，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是因為醉了所以哭吧，這是我一向的習慣，也因為覺 得痛吧，我只能安慰自己痛的時候哭是最正常的反應。達說的話我仍記得，但是要看透還需要時間。我在的士上的時候就好想寫一首詩，紀念我們這一夜。四個人各 自有自己的心事與難過，但是我感到我們一起時的快樂。

謝謝達和公主收容了我一個早上，沒跟公主碰面，但在我模糊的睡與醒之間，隔著房門我記得聽到她逗小貓玩的聲音。然後我清醒過來，金豆甜豆先後爬在我的大腿上，把玩我的手鍊，我的右手還留著牠們抓過的傷痕，細細碎碎，甜蜜而幸福的感覺像那一點凝固了血一樣鮮明。

看金甜媚豆一同賴在達的身上，毛豆一直躲暱在沙發後，牠大概忘了曾跟我親過鼻子了。我看著達和他的貓兒，我想這就是最幸福而平和的生活吧，跟喜歡的人一起，跟各有個性的貓兒一起，混亂的房子就是貓兒的遊樂場，也是他們最安穩的家。

離 開達與公主與金甜毛眉的家，酒還沒完全的醒，但昨天下午有一個必須出席的約會，我與楚見面時大叫，要咖啡！要煙！我的酒意好像到今天才真的完全醒了，那天 我說過些甚麼呢，我好像談了詩，好像也告訴了別人幽靈的意象暗喻著甚麼。一個為論文而沒睡的人，跟一個酒醉後的傢伙，我們真是。

這 幾天真是瘋狂，昨天還要在晚上回公司辦一點小事，我在回去的車程上哭了，哭著掛電話給cc，然後昨晚又在café傷心地哭。覺得很累很累，好像撐了很長的 時間漸漸撐不下去了，或者只是睡眠不足才會哭吧。快樂跟難過的事，其實一樣的多。比較清醒的時候，其實我很清楚這是甚麼回事。0211

[夢牛]

原來他夢見的是牛，不是大象，為什麼我會記錯了的呢。或者一直以來我投注了太多的個人想像在這個人身上了，因此而扭曲了他本來的面貌。

夢見大象

20031111 [夢見大象]

前兩天他說夢見大象，像幼稚園生的重覆在說，像山一樣大的大象，像大廈一樣大的大象。同一夜我夢見我們兩人，穿著校服，在課室裡，同班。同床而異夢。我告 訴德關於他的種種事情，我笑著，因為那都是叫人發笑可愛有趣的事。德說未來還會遇上很多的人啊，我知道，我也知道再怎麼幸運都不可能跟他重遇一次。要是有 天我們告別後就不再見面，日子還是一樣的消磨著，我漸漸老去，挽著一些人的手在生活著，他被人抱住，溫柔地微笑。相愛然後相分，或者也不過是這麼一回事。

月底遷出後，我將要重新調整自己吧，新的伙伴新的家，有沒有可能也有一個新的自己，從舊日的陰影中出走，不管陰影裡有過甚麼，快樂或悲傷。不捨是因為當中有我，有我真切的部份。必須捨棄也是因為當中那個我，漸漸變得那麼小，卻仍在微小中想要開出豐盛美麗的花朵。0205

這幾天

太白樓

20031109 [這幾天]

這兩星期以來，總是搞混了日子，不分日夜。以為已經十號，原來今天才九號。每夜看一齣電影，《春光乍洩》、《祖與占》、《緣份兩面睇》、《你快樂嗎》。 《祖與占》真的很好看，跟朋友說，要搞杜魯福的screening，在火炭江記的studio，有森遜的投影機，看完了就到大排檔放肆大吃，想想也快樂。 等f給了我賈章柯，我們就有《小武》跟《站台》可看了。日子可以輕鬆愉快地過，沒有了誰我們還有自己，還有很多很多人。

我想我差不多已放鬆下來了，靈魂越來越輕，體重在每日增加，踏實地活著，等所有風潮過去，我再抓緊我的靈魂，問她，你還好嗎？過去的事都了悟多少。

朋友陪伴著過日子，他們的善良叫人感動。有人提醒別再墮落自己的幻想中，要珍惜自己；也有朋友樂觀地說，或者你們還有轉機，一個人要改變心意其實太容易。我分辨不清楚的臉，臉上掛著稚拙的神情，我提醒自己，別動心，也別哭。

買 下王菲的新碟《將愛》，日夜反覆的聽著，大碟感覺完整，不似上張碟有種拉雜的感覺。最喜歡的始終是《浮躁》，卻還沒有找到，朋友說二手的很多，可是我太怕 逛那些二手唱片店了，人擠人的想死。不過喜歡的東西，為它擠一下其實是值得的吧。為了喜歡的，耗費時日與精力，總希望說服自己那是值得的。1829

不如重新開始

20031107 [不如重新開始]

終於看了《春光乍洩》，很好的電影，我卻一直為了些無聊的原因沒看。尾段當黎耀輝終於來到了瀑布下，音樂響起，感受很深。於是哭了。

兩個人之間總有些未完的事，說過要一起去的地方，一起要看的電影，想像中要一起渡過的餘生。諸如此類，後來就是一種留在身體裡的遺憾了。

不如重新開始，這句話，我明白它的魔力。我也想說出，也想聽見，卻深刻的知道明白，太多時候，所謂的重新開始，也不過只是另一次的重蹈覆轍，要多勇敢才會 再渡入這樣的輪迴之中，重頭經歷這所有。我於是閉上我的咀，沒法再說甚麼。即使我願意，他還是會逃開去吧。我想起f，他說分手當然難過，但他也知道新的人 生即將展開，不捨，但是未來卻如此吸引。覆水難收，收來作甚呢。

我想說的話終於也不能說出口，我想，我是成長了大個喇不再勇於讓他知道我的想法。

徹夜未眠，我終於換來了甚麼，哭太多了，又換來了甚麼，我要學習適應一個人睡，要學會不再失眠不再失控，要用心工作，即是心情多壞，要學會不再猜疑妒忌，要真的深切的了解，我不再有資格了。我沒有那種身份。

差不多是時候了結所有了吧，月底遷出，我們以後將要如何，我感到惶惑不安，以後的晚上真的能安睡嗎？真的能忍耐不掛電話免得騷擾了他嗎。我能不再絮絮地訴說關於他的各樣嗎。

我要用心去學習，我要用力去適應。

差不多來到最後了，謝謝昨夜你等我，謝謝有過的所有，謝謝這些日子以來的包容與傷害，謝謝你愛過我，也謝謝你不再愛我。0709

很好

20031101 [很好]

我不知道原因，以我不熟悉的語言給楚寫了一封奇怪的信。或者我需要的正是如此，一些說不出來的感受，讓我感到疏離，不真實。然而我仍然感到痛。我想哭，眼 眶濕潤，好像除了眼淚，我再沒有任何表達情感的方式了。我知道過於沉溺沒有好處，正如過多的愛沒有合適的匣子可以承戴，過多的吻沒有身體可以承受時，就只 有落空。每天寫一首詩，他留給我的，最後或者就只剩下這許多詞不達意迂迴的文字，又或者，詩正切入我們的核心，每字每詞剖開，都是深刻的體會。突然看到， 原來天亮了，這樣又渡過了一夜。跟聲稱情感都變得冷漠的人坐在公車上，我借他的肩睡了，我好像睡了，卻清晰地聽見他們的對話，我好像睡了，我聽見，卻對他 們的話完全聽不出意義來，只是一陣綿綿的人聲迴響在我四周。我很累，喝了酒頭在痛，我無法思考，腦袋卻繼續運轉著，我停不下來，坐在迴旋木馬上，看不到終 點。愛一個人太難了，我暗自在安慰自己，沒甚麼大不了，我們都學不會既深愛，又感到幸福。既美滿，又甜蜜，既憎惡，亦疼惜，既關注，又不厭倦。我知道可以 的話，一個人繼續活著，我就能更忠於我了，只幹我喜歡的事，只為值得的付出，只做飯給我餓了的胃。我應該更愛自己嗎？或是我已經太愛我了？因而顯得不知自 愛地任性，對抗不了我的懦弱，亦無法跟我的情感多對峙一刻。我太依賴了，f如是說，我太關注愛情了，在愛情以外的所有，難道就真的不值得我投注更多的熱情 嗎？例如詩，例如家人，例如我的工作。可是我無力裝作堅強，亦無力活得堅強，要是堅強就是離開我愛的人仍能快活自如。我努力不去想太多，卻夢見太多。我努 力不再張咀，卻忍不住眼淚。我不知道，現在這一刻，我怎麼能清楚明白的知道，他也不過是生命中其中一段日子，其中一段戀情，其中一個睡在我旁，帶著那樣動 人的微笑前來傷害我的人。我要是知道，我們終於會這樣，那當天，我還會接受那個擁抱嗎？還會閤上眼打從心裡感到幸福嗎。

我無法預知我的將來，我卻仍在忖度，將來，我將會過得很好很好，因為我曾如此用心。無日無夜。0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