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

[ 睡眠 ]

有時候看來光亮明媚，有時卻是一片灰暗分辨不出輪廓跟條線。那夜躺在暗黑的房間裡，貓兒躍上我的睡床，走近我的腋窩，貼著我的頸睡在我肩上，我伸手輕輕撫順牠的毛髮，牠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曾有人告訴我，這聲音於貓兒代表快樂。我深信不疑，一邊摸著牠柔軟的身體，一邊想像幸福。

那一夜我失眠了，聽著街道上車子駛往遠方，又再駛回街角。外面下著雨，閃電的光透過薄薄的窗紗映在房間裡，一陣光，然後一陣暗。整夜我無法入睡，想著很多事情。想著前因，也無法制止地想著後果。未發生的事，跟已發生的，一一被想起，被想像。卻始終沒有想透。我知道，不入睡帶來的種種壞處，眼下的黑影已像密雲一樣越積越厚，身體已無法負荷過多的想像，感到疲憊，腰肢被酸痛折騰著，眼很澀，想哭卻哭不出來，乾涸了的雙眼，透視不了房間的命運，只會睜著，凝視那只貓在房間裡來來回回。牠以散步的姿態在房間裡走，就像那時那些不用上班的午后，我們走在維園裡的模樣。

睡意在天亮時降臨我沉重的肉體。多久沒有如此疲累地睜著眼等待時間過去，我大概想得太多了，想想想想想想，一直想下去，只會更累更難眠。我提醒著自己。提醒著，可是今夜又再無法入睡。再這樣下去，怕又要養成習慣，心裡惶惶然，只怕越怕越是難以好好睡上一覺。

(此間缺了貓兒作伴，在靜悄的房子裡，想起那一夜的情境，胸口一陣揪緊。而貓兒大概永遠不會知道。)

囈語

你或者不知道，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的時候，我總會偷偷地想很多事情。關於生活，也關於情感，關於故事裡的人物，也想跟故事無關的人們。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竟要累成這樣子，大概跟天氣有關吧，下雨天，總是感到睏。

囈語

那是根本性的問題，寵物一樣的人生。

躲在小房子裡，享受著我最喜愛的時光，上班前的半小時，泡一杯黑咖啡，添糖，打開電腦，查看今日天氣，以決定穿那一件衣服上班去，抽一口煙，把床舖收拾，跟貓兒說幾句話，早晨啊。我只有在這短暫的空間裡，感受著獨處的愉悅。在不屬我的時空裡，不屬我的房間裡。我享用著屬於我的時間，屬我的偷來一樣的快活恬靜。

我期望有人為我解憂，期望所有問題在睡醒的一刻忽爾瓦解，讓我可以吁一口氣安慰自己說，太好了，原來所有憂愁不過是夢，是虛驚，不存在於現實裡，不存在於那看似安穩再也無可挑剔的生活裡。一邊認定以後的生活方向，一邊搖擺不定。一邊說著幸福，一邊恐懼不安。一邊充滿希望寄望日後滿腦子計劃，一邊徬徨迷惑舉棋不定。請告訴我，所有掙扎不過是過程中的一個小步，拐個彎轉一圈，一切就要成為過去。只要我跟隨樂音順著身體的需要，去轉動，去舞蹈手足，一切便要順利過渡，無風無浪，無驚，也無險。所有不安如過眼雲煙，吐納之間就要消散，所有，所有，在轉眼間就要成為回憶中一個小段落，最不起眼的一個小節。

我會不會後悔，我會不會走不下去，我會不會在明天就了解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甚麼。會不會。如果一切也是根本性的問題，我從一開始，就無法一個人存活，害怕被丟下，害怕一個人走在樹林裡就要迷路，害怕孤苦，害怕回家時，再沒有人在等著我，害怕在房子裡時，清楚再沒有人被我等待著。

從大學時代，一直以寄居方式生活在不同的人身邊，不同的人被我依賴著，如今我問自己，那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如今我問那個牆角下顫抖的人，你可不可能從自己身上找到安身立命的立足點。那人，竟不會回答，蹲在牆角下低鳴，良久不肯說出答案。

(那個她或已清楚知道的回覆懸掛在半空上，無人能懂。)

貼圖

20060413晚上，謝謝我美麗的朋友，那夜陪我愉快聊天。

photos by vik

囈語

[ 想說 ]

低聲地細說著一些你不知道的。低聲地叫喚貓兒的名字，跟牠吐露一個無關痛癢的秘密。在公眾場所低聲地調笑，放輕聲音細述一個夢的內容，夢虛幻，卻暗暗指向現實，透視真實的情感。遊蕩著。說著。閉上嘴巴，用心裡那朵熟悉卻從未曾為人聽見的聲音說悄悄話。緊閉著。卻從未能平息那種充滿激烈情感的話語。好想要張口說出來的那些話。好想剖開胸膛讓它壯烈地成長為犧牲品的那些話。


[ 保重 ]

晚上天氣似乎又轉涼了，打開窗，坐在電腦跟前，風烈烈的。只想我愛的人能好好照料身體，別著了涼。要知道我不會照顧人，不夠細心，總擔心我不夠成熟，已經是成人了，還是保留著孩子一樣的野蠻跟無理，就只管撒嬌，賴在沙發上等待有人為我端上甜吃，吃到甜的馬上就笑了，一下不順心就要鬧情緒。我是那樣粗糙的人，如何才能將細緻的你好好照料。

想念著。整天不見。就在想念著。

囈語

[ 情緒 ]

如何控制情緒，我想要平心靜氣，想要和平的氣氛，我想免去暴力，不 管是意識形態上的，語言上的，身體上的。我想要在良好的氣氛下繼續我必須完成的工作。我想成為一個平和的親切的人，我想免去偽裝的需要，想逃避偽善的指 控，我想，我想成為真正善良的人，保持好心地，保持友善。如何控制我的情緒呢，它總是比我先行一步，將我推向，最壞的處境。

避開所有心懷敵意的人，避開所有惡意的指責。避開它們。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成為最笨的那一個。以求避免任何紛爭，避過落淚的時候。

(今天早上在城巴上遇上雞亦，謝謝她讓我整個早上保持著好心情。)

囈語

[ 這樣的星期天 ]

星 期天，人家在享受復活節假期，我在辦公室埋頭埋掉自己。人家有四 天的假，我們只有一 天。明天我還得上班去，下班時間未知。是我平日工作時太懶，所以趕不及在限期前完成嗎？上頭一句，復活節不要放假，你地好趕。我立時心下一沉。趕不及甚 麼。又不知趕得及甚麼。我好迷茫。那是政府給的假期，我卻乖乖地回到公司去。反抗也沒用。我卻開始討厭自己。我不介意在忙碌時超時工作，或我介意的是，總 有人覺得給我四天法定的假期太多了這種態度。同事因事沒回來，我心裡難受，可一定得要鼓勵自己，少一個人被剝削，也總是好的。星期一約好去看的放映，得要 推掉了，我想好好睡一覺，要是不用上班。我需要一整天的休息。陪伴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是個嘮叨的人。最怕看到一臉抱怨的自己。原來我最討厭的，不只是 這樣的生活模式，而是那個沒有反抗的自己。

囈語

當我非常渴求安慰的時候，未出生的孩子隔著姊姊的血肉，輕撫了我的傷口。

她 的家明亮溫暖，是我理想的家的模型。我喜歡那樓房的顏色，喜歡他 們的擺設，喜歡他們。更甚於喜歡自己。孩子未出生已為她準備好的粉紅色棉衣，摸上手，柔軟像孩子。想像她將來穿上小小的毛衣時的模樣，想像她哭時臉脹紅的 模樣，想像她小小的粉嫩的手，想像她小小的饅頭一樣想叫人咬一口的足趾與腳掌。

在我非常沮喪情緒壞得無法正常運作自己整個人的時候，孩子用她的天真輕輕按住我將要流淚的靈魂。我發誓永遠愛她，至死不渝。我將愛她如愛我的孩子。或者，我只是愛她如我姊那時愛我。

日常

[ 週末 ]

跟朋友渡週末，原是世上最快樂的事之一。好像近來的週末總是在旺角我們的成人宿舍渡過，這裡是中途宿舍，在我們離開校園很遠的時候，我們留著一個可以一起吃酒抽煙說生活的地方，很久沒玩過的大富翁遊戲，很久沒有一同圍在電視跟前看影碟，很久沒有過這樣一大群人捱著等天亮，等公車再度行駛。也很久沒讓人看到那個又哭又笑的自己。我們原是幸福的人。能夠圍攏在一起。

這是寫給自己留念的日記，以紀念昨夜的風光。(我明明勝出了的遊戲，卻被人擊中要害急得要哭的時刻，絕對紀念性的時刻。那可是只有家人才"有幸"看到的我呢)

信

[ 親愛的人 ]

願我親愛的朋友，今夜能安睡。讓憂愁遠離。

有時我們找不到出口，有時我們太愛一個人，一些物件，一種氣氛，因而受傷。有時我們聰明得彷彿要預知未來一樣，卻無法讓自己明白，未來仍在遠，不在想像之中。我惦著你明媚的笑臉，記掛著你幸福時的模樣。明天再見。

願你快樂。不管將要迎向怎樣的日後，我只知道，你總會走過去。我想陪伴著你，在你需要人為你點煙時，在你想要說話時。

貼詩

[我的名字與憂愁]

你不應對任何人生氣
即使世界繼續偏離預期
你的信念每日被重新定義

老是將自己的名字打錯責任也不在誰
把中間的字本來的「芷」
打成了「笨」
帶著令人驚懾的震撼
彷若預言不管命中或否
總有著龐大暗黑的力量
足以叫人惶惑不安
終日憂愁

1249 20060402

20060401. 情書

[ 滿足 ]

假如一張笑臉就能讓人感到滿足暖和，彷彿所有慾望已被填充，因滿足而生的單純的愉悅。

那瞬間就是只有短暫的幾秒鐘，竟也讓我感受到永恆的深遠。或許真的如某人所說，永恆只存在於瞬間，兩個對立的概念，卻同時成就了兩者的意義，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