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想法

曾聽過不同的人說，脫離文字便無法思考。

我想我是接近這種類型的人(因而也跟這類人走在一起吧)，習慣了借助文字重新審視自己的想法，當思緒混亂時，寫出來，有助於重新組織。有時我甚至漫無目的地開展文字，舖張文字，一邊亂寫一邊思考。像我的日記，大半多時候是於這種精神狀態下寫就的。
可是我的工作比較側重於以說話表達，我必須在會議上說很多話，必須要學會說得動聽，說得動聽便要學會借助表情、聲線、形體動作來配合，適度的誇張，偶爾的變換語調，我總覺得我的工作有時，像一種小眾的演出。我跟同事互相表演給對方看，興緻來了為求達到目的，我們甚要會攜手演出，務求把一個不完整的片段湊合成似模似樣的段落。這事最初我以為不難，後來才發現，它正慢慢地將我改變過來。說話多少，文字的存在空間下調，能靜下來靜心想想事情的時間相對地減少了。聆聽也少了。

有時我多麼想，閉合上嘴巴聽聽這個世界的聲音。寫的時候，才是我真正騷動也安靜的時候。

大概已無法脫離文字的魔力了，但是我來不及寫下來以前，就把想法說出來了。我不知道當中有多少時候，我能真正單單憑話語，便將我所想完全表達。文字有它的魔力，文字協助我思考的同時，有時，甚至，會改變我的想法。當我只憑我的嘴巴開合發出聲音來表達時，我的話語到底比我的想法走遠了多少。我會相信我所寫的，多於我所說的。

與文字一起生活。我開始思考著，當我字彙有限時，我是不是也有為了遷就我字彙的匱乏，而略略扭曲了我的想法呢。或者，有時我會迷上了一些字、詞，因而重新認識了世界。這是多麼奇妙的事。

突然好想寫詩，可是尚有工作未完成，就放在我的右手旁，窺伺著我，好像要把我看透了一樣。0116

美

身邊的朋友形形色色，他們的職業跟個性也大不相同，可是總有一個共通點，我們有差不多的審美觀，我是說廣義上的審美觀，對世界的審視態度，對生活的認知。或者有時也可以說，我們有著近似的價值觀。物以類聚的典型，我的朋友圈子就是那麼樣的一個世界，而我們接連的地方或者相同，可是他們總會引領我到達我不曾見過的世界。我非常滿足這樣的生活方式，非常感激。我所認識的世界，大概是從他們而來的，他們介紹我看書，聽音樂，介紹我接觸藝術，介紹我接觸詩。介紹我生活上細微的美。如果將來我有機會教養一名孩子，我想，我最希望讓他看到的，學到的，是如何建立他的一套審美觀，知道如何欣賞如何判斷。0100

小樺的詩

幻聽不曾移動瓶子樹
廿九几讀詩會
日期：2005年11月27日
時間：15:00-16:30
地點：kubrick書店
主持：袁兆昌
嘉賓：亞閃閃

廿九几集合詩歌、散文、小說書寫新生代，運用不同媒體，齊來讀詩。快將出版首本個人詩集的作者：小樺和可洛，也將為廿九几朗誦近作，並邀得亞閃閃到場，贈你幾句。少男少女，豈容錯過？

歡迎各位詩人攜詩進場，一同分享。（請自行複印，以供傳閱）

＊　同場發售廿九几出版物　＊

小樺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非常喜歡的詩人。我想我是先喜歡她的詩，再跟她混熟的吧。唸大學時的我非常鬱抑，在自己唸的系中朋友不多，只是常常一個人來來往往。在那個時候，小樺擔當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她在的場合我會感到比較安心，願意出席。一直到現在仍是一樣，往詩會去，我會問她，你將會出現嗎？如果她在，我才安心。那時候如果沒有她，大概我連畢業也會有困難。總記得往shaw的那條路，總記得她的擁抱，溫熱而且溫柔。溫柔的力度，我是從她身上學會的。0118

內情

內情誰會真的了解，想像卻在無限擴展。

因莽撞而令朋友難過。為我疼的人難過得要掉眼淚。我要如何強壯堅定，才能準備好溫熱的懷抱給我所愛的那些女子。百感交集，我們不在其中，誰又會真正了解所有內情。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憤怒而且害怕。當我如此脆弱的時候。我好想能夠快快跨越我的脆弱，我只想，在任何時候也為一些人準備好自己，她們快樂了我也快樂，她們要是難過我願意把她們抱住聆聽所有哭聲。正如每一次我失足掉落時，總有某個人會在某處將我接住。

(楚，謝謝你。好想好想跟你見面。)0257

願望

惹得某人生氣了，因為我過於善妒，妒忌得忍不住說出口，流眼淚，傷心難過。不安，加倍地不安。那麼想要與誰廝守，是不是終於會因此而落空，那算是那一種命，將水晶藏進胸口裡，埋進心房，每日祈禱，是不是就能保守我的愛情，保守他，讓他的臉永遠溫熱，帶著笑意，隨時隨地。

我開始不了解，很愛很愛又算甚麼。胸口中那種像要隨時併發出來的傷感，一種激烈而我無法操控排解的感情。我被擠壓得整日掉眼淚，無緣無故地傷心不已。想像泛濫，災情嚴重。無論響起甚麼歌，只要有一個音符擊中傷痛，淚會流個沒完。就像我已是被拋棄的人，被遺棄在街角，而我是被妒意拋棄的吧。被我想像中的第三者擠出來，遠遠地離開了他。被妒意逼得就要瘋掉。在邊沿之上。那麼地愛，可是我的愛已到底了嗎，為什麼我仍是未能做到無所不能的地步。
算命的說，無心插柳柳成蔭，你越是用心的事，越是難以成就。1026

怕冷

天氣轉冷，一想到未來的日子將要更冷了，便提不起精神來。天冷時最想鑽到被窩裡，在某人的環抱下回復嬰孩的天性，只管甜睡，造些亂七八糟的美夢，醒來時只等著被吻。1013

持續瑣碎

天曉得我到底有甚麼問題，被人討厭的感覺一點不好受，所以才更想要善待每一個人，讓大家見面時感覺良好一點。給我冷面的人何其多，虛偽的笑聲我分辨不來是出自真心或是惡意，我連犯下甚麼罪狀也未了解，就給一次又一次的冷言冷笑擊中。提醒著自己，不用將不重要的人放在心上。如此著力地提醒著，大概只會更難推翻事情在心上的重要性。


[她們]

晚上往朋友的家聚會，我們圍攏著一個小小的電飯煲"滾下滾下"，一邊抽煙一邊喝酒聊天。像回到了某個模糊的少女時代，我們四個女生慵懶地坐在地氈上，說說各自的感情生活。她們如此地美。這情景如此地美。就像我們當中誰就要出嫁了，我們在她出嫁前，圍攏在一起，分享著一些細細碎碎的心事。

我跟她說，那天你要出嫁了，我一定會哭，說著時，我的眼眶已紅了一圈。想像他日她美麗如初生一樣的站在我跟前，白色的紗裙，閃亮的眼睛。常常有人說，一紙婚書是形式，可是我知道，她們，需要一種形式的肯定。某種意義上的永恆。


[禮物]

提早收到了聖誕禮物。

回到家裡時已經凌晨四時了，他在車站接我，我快速卸下一身衣裝，習慣入門脫鞋，隨後是手錶、耳環、頸鍊跟介子，然後卸妝洗臉。很睏了很睏了，這星期工作得過了頭，也玩得過了頭，未有一夜睡好。整整一個星期從未有一天能在凌晨三時前睡覺，這事多麼危險，化再濃的妝也掩埋不了憔悴，索性用黑色眼影在眼睛四周畫圈，加強戲劇效果。

套上睡袍直奔睡房，邊叫喊好想睡好想睡。睡房裡未有亮燈，黑暗中，我看到我的小玩偶排坐在枕頭上，在它們跟前還有一份包裹得非常漂亮的禮物。我想跟我一起生活的這個男人，真的已超乎了我想像的精細，他親手包好禮物，繫上金色的蝴蝶結，他說，看我工作辛苦，提早送我聖誕禮物，逗我高興。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來。我感動得立即偷偷許願，要待他最好最好。 太多人告訴過我，相信以後會有失望，太多人經過我的身旁，讓我知道人來人往的涼意會留在身體裡半輩子不能消退。可是他的手，有一剎那我感到，只有他的手，會永遠溫熱。有一剎那我看到了永恆可能的模樣。0137

瑣碎事

1.有的時候我非常討厭某個人，卻仍能友善待人，甚至與人輕鬆地聊天。總是不能避免同情他人的傷痛，即使是我討厭的人的傷痛。我大概不喜歡這樣。對某些人，我不想有恨，也不想友善。我懷疑我暗中分裂成我不知道的兩個個體了。又或者，我只是虛偽。

2.我把小yoyo揹在背上，快速地跑，她快樂地笑，是那種"卡卡"的笑聲，我多久沒聽過小孩子如此無憂的笑聲。我身邊親密的朋友大多單身，沒養孩子。難得見到yoyo，我把她抱坐我的膝上，扮入錢玩機動遊戲，她又再"卡卡"的笑，酒窩綻放。跟她玩了不到半小時，上衣已全被汗濕透。

3.很想哭。與他一見面便想哭。晚飯時我在他的左面，牽他的手，我又紅了眼睛。他說要到朋友的新居幫忙打點，我別過臉就流了淚。我好想被抱住，好想感到安心。他不了解他全不了解為什麼我這麼愛哭。連我自己也不了解為什麼這幾天心裡一團糟的好想哭。

4.造了惡夢，夢見朋友嬉皮笑臉的態度，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一直忍耐，最終忍不住流出眼淚大聲呼喊。於是醒來了，早上八時四十五分，只有我一個人。身體疲倦得不得了，我倒頭再睡，但眼淚仍是止不住。

5.有些時候我不想去妥協，有些時候我妥協了卻在獨自一人時後悔不已。表態如此不容易，我竟是個懦弱至此的人，難怪這日總有鬱結未解的難過如陰影蓋住了我整個人。

6.我快要變成另一個人了嗎。我想我快要分裂成兩個自己，其中一個總是看不起另一個。之所以謂矛盾與掙扎恆存其中，無日無之。2333

林憶蓮

單單是因為她的歌聲穿透了我的身體，於是我來不及反應便流下了眼淚。楚握住我的手，我的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我知道不只是因為我易哭。0209

澄清呀~~

很多朋友也誤會了，大概是我寫的太模糊了吧:)

我家中有喜事，不過媽媽不讓我說給朋友們知道，可我又忍不住好想和所有人分享這事，於是只能說出一點來，含糊其詞。沒想到惹來了如此多的誤會。不過很謝謝大家，其實是我家的孩子，即是我的孩子，我常常想像關於他的種種，偷偷地為他起別名，又靜靜地做各樣準備。
人生的新階段，我現在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幸福

一些美好的事發生了，我滿心的喜悅，滿心的感動，卻因著傳統的做法，不能向所有人說出來。不過我真的好快樂好快樂，自從得知消息以後，因著喜悅而哭了好幾遍，媽媽著我別哭，我只懂抓著她的手臂說我高興嘛，太感動了只會流眼淚呢。我想，這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時刻，我彷彿感到我終於長大成人，要擔上成人的責任，要好好照顧自己，方能有足夠的力量去照顧未來需要我的人。

我在心中小聲禱告，一定要平平安安，一定要幸福。謝謝每個朋友的祝福，不過你們一定要守住這秘密，我們要等適當的時候才能大聲說出來呢。0040

真心話

每次我說想念，就是真正的想念。我說我愛，我是真的愛。我說我累了，眼淚就要掉下來因為我真的累透了好想躺在床上一抬望滿天星光。喜歡就是喜歡，我裝出來的欣喜只是裝出來的，我告訴你我是裝出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說討厭，就是真正的討厭，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我跟你說的，從來不是甜言蜜語，或是砌詞推搪，只是我真正的想要告訴你的。有時我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言語表述內心，或者的確有一個世界在我身體裡澎湃地成長我或者只能從詩找到出口，或者不能。有時我甚至只有被抱住的時候感到安心，其餘時候，我只是肉體與靈魂偶爾的契合。總覺得死亡不是終結，只是我如此不捨人世所有。一旦想到有日我們或要分離，便陷入絕望之中。每個我愛的人，也必須生活愉快身體健康。每次我愛一個人，便要感到全身乏力，卻又同時感到我竟是無所不能的。

我想告訴你。我想把一切告訴你。我想在你的掌心細細地描畫我，讓你認得，讓你記住。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