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一些出乎意料的事發生，睡醒過來的一刻，魂魄回歸身體，突然的感到荒謬。有很多的事不由你去控制，別人的處理方法，出發點總可能是善良的，去猜度只會令自己心煩。工作上的事，我總希望自己可以更成熟一點，不管在處理人際關係上，或是實質的工作表現。最近發現，自己漸漸開始能接納別人的意見，衝動的個性難以徹底改變過來，但在面對可信賴的人時，我試著用心聽完對方的話，才再對比自己的立場，不要一遇反對意見立即反駁為自己辯護。人在說起自己時，難免隱惡揚善，我想改正過來，讓自己誠實，誠實面對自己的缺點，也要誠實面對自己的感覺。1629

[掛心]

有些人你必然會想念，每次打開電腦連線，總要看看她的網站，總要查看郵箱，看看她有沒有留下郵件，跟隨她出沒的路線搜索她留下的片言隻字，關心她的情緒起伏，代入她的想法，想要拆解她留下的謎語，她言談間被隱去姓名的人物，你費盡心思也想要對號入座。有些人你必然會想念，有些人，你發現，見面少了，原來會心中不安，無法緊貼她的情緒時，你會暗中憂心不已。你一直知道她如何吸引，你也明白，她的美麗與憂傷，你唯一苦惱的，就是不懂如何能以你有限的能力，讓她展現一天歡顏。你在心中，有時會為她憂傷，而你不知道到底，可以怎樣令她得到你認為，她應該早早得到的幸福。放心不下，實在放心不下，你想像她可能正躲在被裡流下眼淚，你不忍心再想像下去。你漸漸發現，無關乎甚麼事發生了發生過，世間上，總有些人是你必然要想念的。0038

[病倒的]

從星期四晚上開始暈眩，陪他連夜往24小時的門診看病，回來後，凌晨五時再往求診一次，他才終於放鬆了緊皺的眉。我的胃微微翻湧，暈眩，卻又並不真的很難受，就是不舒服。接連幾日，暈眩不時湧現，有時很想吐，有時很睏，胸口很悶。

兩個人一同病倒的時候，更發現自己不會照料別人，我只覺得不好受，無論我幹甚麼說甚麼也無法消弭他身體上的痛楚。我按著自己的胃，到底我是真的感到痛嗎，或那是連所的反應，彼此相連，生出同樣的感受。

他的身體漸漸復原過來了，這天終於看到他笑了，我才安心。

(該如何告訴他，笑與不笑時的分別，該如何讓他知道，那末稍的弧度，對我來說有多要緊)



[廿九几度]

星期六，高溫下在書展會場外派發著我們的傳單，如像我們過往出產的任何物品，傳單也帶著顯著的錯誤，我們彷彿再細心再用心也不能避免出錯，可是我們真的有用心，我安慰自己，這就好，沒甚麼大不了。傳單印數不多，每張也是我們的血汗/錢，派出時，我很著意有沒有人立即轉身就丟掉，看到垃圾桶內有"廿九几人仔logo"的影子，就想伸手進去把它撿回來。傳單花了大概一小時就派發完了，沿著人龍往找同伴時，我留意著地上，結果只撿到一張傳單，心中吁了一口氣感到安慰。書展上不知會有多少人看到廿九几的書，也不知道有多少真的會賣出，到達惜書者的手上，欣賞它們的缺憾，也欣賞它們獨特的生澀的氣息，只是我手執著三本新出版的書時，那種感動，就像我握著自己的書時一樣，而那可能是一種滲雜了友情的更複雜的感情，那可是我們年多以來飲飲食食以後，認真的成果。

期待ki與vik的書，更期待首領的手記。我可是她文字的fans，從小讀者到如今共同分租一幢房子，那是多奇妙的過程，我想我大概會記念一輩子，關於我們這幫人如何聚在一起，如何一同生產，如何認真，如何嬉戲，他日我們老了，會是另一部"紅格子酒舖"*那樣的故事嗎，而我總希望，過程中，我們每個人，也得到幸福。

(*"紅格子酒舖"，小說，辛其氏著，素葉文學出版。很多年前讀過，細節模糊了，卻是我喜歡的書。)0326

身影 by w

[二人慶祝會]

收下玫瑰，挽手步行，天氣是有點熱，走十分鐘後已經滿身是汗，因為慵懶漸漸不化妝，總是穿一件薄襯衫跟短裙上街去，腳上的涼鞋合身而舒適，遊行時也是穿著它。今早睡夢中接到好消息，我模糊之間，打電話告訴他，他比我冷靜多了，我卻興奮地叫嚷說要慶祝，於是後來我收到了花，晚上我們在一所細小的居酒屋吃刺身生蠔與冷麵，甜點是一貫的雪糕糯米?，吃下肚裡的全是冷的。我有點擔心肚子會受不了，於是拼命喝熱茶。

步過報攤，買來很重手的"新假期"，那是最後一本，老闆說一天就賣光了，因為多附送的購物指南，我翻看著，厚疊疊的盡是消費的南圖。活了這些年，對花錢漸漸有了自己一套看法，就是隨心而為，卻不自量。最近因為真的想旅行一趟，於是狠下心腸將所有信用卡收起，讓自己少買一點。看雜誌算是聊勝於無的補償。曾經跟朋友討論過，我們要如何才能擺脫這消費的人生，結果還是沒有結論，我們習慣了如此，要改變得花很大氣力，而我是個沒有恆心也沒有毅力的人。


[大計]

最近唯一的大計是書展"廿九几"的活動安排，我們要安排人手往派發傳單，讓更多人看到那些書本。明天我得要往旺角去找合身的汗衫印上廿九几的嘜頭，穿在身上往派發傳單，這事，想想就覺得快樂。

其實每次我們聚在一起說起廿九几的事情，那氣氛也是很愉快的，如果是在工作以外找樂趣，廿九几的確給予了我很多的快樂，我喜歡我們組合在一起時的化學作用，有點低能兒童，卻又真的能做到一點甚麼，有些無所事事，卻有很多點子與想法。我喜歡他們的孩子氣，老土的說喜歡他們的理想，他們真心地喜歡對方的為人，也由衷的欣賞彼此的作品。

如果有誰會去書展，留意看看會不會見到我們吧，那群穿著廿九几嘜頭的人，傻傻的，卻很快樂。

[以親人]給H

最終他們會以親人的姿態離世
遠遠地離開我們的懷抱
留下牆上蝕刻日深的每個字
從藍挖空成白
白色的墓銘誌閉上眼，每夜你佇立樓房的陰影下
仍能倒背如流

我想那可能關乎風向
我們說起愛情的播散
也說起寂寥與無聲
他翻開的小說被你接續下去
讀到後來你終於一無所獲
七年的時光足夠讓我們的肉身腐壞
房子經年的積塵足以掩埋所有傢具
他坐過的沙發
你被他撥亂的長髮
無人認領的布偶懷在少女手中
抵著胸口的抽搐
新人髻上髮釵
夜涼如水的刺痛
陣陣落在腳掌中央

我們過於容易被悲劇顫動
被死者的話語被死者的眼神
老生常談而已我們圍坐一起談論著生與死
吃酒，也吃煙燃放的霧
戒掉過的壞習慣
在守喪的日子憑藉過多的想念回魂湧現
同一張臉而已那是已死的靈魂
已死的
已遠離的
無論以任何形式再論述
我們花掉了的時光日與夜
再也談不上背叛或傷害
舊恨新仇，一百年後
他們終於不過以親人的姿態離去
離開我們僅餘二色的世界
他們終於不過讓一切發生
讓一切有發生過


姊，最終一切不過僅此而已。
0055 20040719

[柔道龍虎榜]

這是一齣輕巧的電影，看完後第一個感覺如是。他說他一向不太喜歡杜琪峰的電影，說造作。我想造作是真的，但是或者我已被調教到可以接受，杜的造作，換一個層面說，亦是他的風格之一。全齣戲，最好看的是郭富城，他是唯一不造作的人物，古天樂不用說，要他扮演落泊而且內心充滿掙扎的柔道好手，他演來吃力，路人皆見，其他人物亦一樣，演繹的方式只能說造作，需要觀眾花耐心去適應，才不致分心。電影中最令人看得舒服的是描寫司徒寶、tony與小夢的友情，一場人疊人騎膊馬的設計，場面簡單，喻意清晰，拍來卻叫人動容，留意導演只給郭富城的表情特寫，他的憨直，簡單的表情，卻帶來了簡單的感動。這大概是一齣輕鬆的電影，只有簡單的骨幹，也用上簡單的處理。
不知從何時開始，杜琪峰的電影我總會捧場看，也不因為特別喜歡他的電影。"大事件"是意念本身吸引了我，覺得好玩，就想看他如何變換他的戲法。反而"柔"並不真的很想看，戲本身的宣傳亦未見有特別的賣點，只是湊巧有空，我們想一同進電影院，於是看了。看過後感覺還好，只是如果古天樂演得好一點點，戲就要好看多點了。

[假期]

很久沒有失眠，這夜卻無法入睡，大概是午後的天氣太適合睡懶覺，三時才爬起床，吃過一點東西，賴在沙發上又入睡了，睡得太多，晚上就只能睜著眼發呆。

慶幸刮風，他不用回公司去，留在我身邊渡過了整日，我睡醒時他已買好了晚餐的材料，有魚有菜有肉，我迷糊地挨著沙發時，一回過神來，他已給我端上早點，我一邊吃著奇異果跟玉米片時，他坐在我旁吃著他的午餐。整個微涼的下午，我們翻著雜誌讀，看累積了兩星期的"er"錄影帶，晚上十時，換過衣服到樓下的電影院看"柔道龍虎榜"。

這天像是偷來的假期，我可以整日悠閒地伴著他，我喜歡跟他一起過活的日子，偶爾也會迷失，不知時日，不知身份，我想，慢慢我會適應下來吧，再來重新調整我的步伐，重投我自己本身的生活去。跟任何人一起生活也一樣，無論愉快或充滿災難，難免亦會失去重心，我整日整天就只想跟他見面，自己的事無心戀棧，要好好處理的個人事務，簡單如修剪頭髮，也非得等他上班去我才甘心去做，我想我把跟他的相處排列在很前的位置，只有他沒空的時間才是我自己的時間，其餘的空間，我逼著要成為我們的空間才感覺滿足。這是我的缺點，不能輕易戒掉的壞習慣。剛剛他要睡了，他把自己的床頭燈關掉，我還在看我的小說，他閤上眼說，你慢慢看，看得累了才睡，沒關係。但是我的心靜不下來，我想摟著他的手臂一同入睡，於是閤上書關了燈，我躺著，卻始終未有睡意。結果，我還是悄悄將睡房的門掩上，一個人踱步到我的電腦跟前，書寫我的絮語。

我想我其實很需要自己的時間，獨處的時間，跟朋友見面的時間，這樣的生活才滿足而平衡，可是戀愛的甜蜜充塞了我整個人所有的空間。失眠的夜晚，可能是身體機能的調適，也可能是，心靈的。0433

[拔牙]

拔去了引致牙肉發炎的壞死的大牙，如今口腔內留一個洞，聽說可以再種一顆新的牙齒，醫生還說，你有三顆蛀牙，三顆一定要拔掉的智慧齒，下星期再來吧，先補牙。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智慧齒無關智慧，只關乎痛與錢。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吃了朱古力要立即擦牙才好，但人就是懶，現在，只得後悔。

牙拔了三天，仍有血滲出，仍有痛在刺激著神經，對吃的慾念消減，說話時益發像阿sa了，漏風的情況不算嚴重，就是有點…咬字不清，而且，高音，聽上去很笨，又造作。我也不想的，要聽我發聲的朋友，很對不起，我知道聽起來真的有點那個。

拔了牙的第一天晚上，他給我煮粥，我掛電話給媽媽撒嬌，麻醉藥漸退時，真的，好痛，我站在巴士站等車時，那痛成了我全身唯一的知覺，我已經極力忍耐，眼淚還是汨汨的流。最忍受不了痛，媽媽常說，你太怕痛，這是不行的。要如何歷練才會不再怕呢？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拔牙，對我來說是比甚麼也更可怕的經驗，醫生很溫柔的安撫，可是那種用勁的拉扯，還是可怕得叫人受不了。還有三顆智慧齒要拔掉，我只能安慰自己，別慌，甚麼也好，慢慢來，我已經是成人了，怎麼自己總與想像中的成人形象相距這麼遠。

拔了牙的第二天，早上一醒來，他已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上班，他牽著我手，剛醒來的頭半小時，我仍然很懵懂，未清醒，走路搖搖晃晃，他會牽著我的手，將我當小孩。他牽著我領我到廚房去，那兒已擺著一窩熱粥。可以想像我的感動嗎。白粥裡面混了切成小顆的醃蘿蔔乾，他說怕我吃不到，都切成很小很小了。提醒著，吃了粥才吃藥，一定要飽肚吃藥，要不胃就要發痛了。可以想像我的感動吧。

他離去後，打開對摺閤上的筆記簿電腦，裡面竟放著一張他畫的圖畫，我從來不知道他會畫公仔，也從來沒想過，他的溫柔會如此表現出來。可以想像拿著畫在吃粥時的我，有多感動吧。
晚上我抱著他，說，除了我的爸媽，你是第一個親手給我煮粥的人。這樣的甜蜜，叫我怎麼去回報才好。1247

[我只想,身體健康]

牙痛，右手筋骨疲累酸痛，臉上又泛粒粒，細看，微紅，晚上用清水洗臉後很輕的刺痛。工作打仗似的，忙過了開始閒下來，讓自己渡假幾天，身體的各種毛病就跑出來了。我有一個很貼心的伴侶，我病我痛時他總會在，陪我看醫生，替我打電話預約，送我到診所。可是我自己也感到厭煩了，這兩個月來我已經看了三次皮膚專科，花了夠多的錢，可是那臉完好了一個多星期又故態復萌。我不知道自己身體到底出了甚麼差池，從十多歲開始，連綿有不同的皮膚敏感，紅紅腫腫的癢，吃甚麼不吃甚麼，小心的戒口，毛病還是會出現。我真的厭煩了，想不去理會它，由它紅腫癢好了，可是脾氣就變得毛燥了。他比我耐性好，他總是輕描淡寫的說，戒掉那些壞習慣，多吃水果多喝水多睡，身體就要好了。真的行嗎？我也不知道，吃藥吃得舌頭也麻痺了的時候，我會一個人躺著流眼淚，因為心情不好，因為煩，就很厭惡自己。

他家中一盆馬尾蘭有一截開始枯萎了，葉子一直掉落，他心痛地為它截枝，最後留一小段，仔細塗上殺菌的藥，再插入泥中，抱最後的希望，想看到一天它會重生。我說，有天你不在家，我買來一株新的換掉了，你不知道，就以為它重生了。他說他一定會認得，他每天回家就先看看它，又不時搬移它的位置讓它照到陽光，天氣熱了，他留著電風扇長開，想要讓空氣流通一點，花過這許多心思，怎麼會錯認。

待植物尚且如此，我明白他為何待總被小毛小病惹煩的我有如此的耐心了。可是，植物或者不懂，我卻懂得，要他人擔心，陪在床畔細細的照料，躺著的人，心中會多難過。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