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拔去了引致牙肉發炎的壞死的大牙，如今口腔內留一個洞，聽說可以再種一顆新的牙齒，醫生還說，你有三顆蛀牙，三顆一定要拔掉的智慧齒，下星期再來吧，先補牙。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智慧齒無關智慧，只關乎痛與錢。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吃了朱古力要立即擦牙才好，但人就是懶，現在，只得後悔。

牙拔了三天，仍有血滲出，仍有痛在刺激著神經，對吃的慾念消減，說話時益發像阿sa了，漏風的情況不算嚴重，就是有點…咬字不清，而且，高音，聽上去很笨，又造作。我也不想的，要聽我發聲的朋友，很對不起，我知道聽起來真的有點那個。

拔了牙的第一天晚上，他給我煮粥，我掛電話給媽媽撒嬌，麻醉藥漸退時，真的，好痛，我站在巴士站等車時，那痛成了我全身唯一的知覺，我已經極力忍耐，眼淚還是汨汨的流。最忍受不了痛，媽媽常說，你太怕痛，這是不行的。要如何歷練才會不再怕呢？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拔牙，對我來說是比甚麼也更可怕的經驗，醫生很溫柔的安撫，可是那種用勁的拉扯，還是可怕得叫人受不了。還有三顆智慧齒要拔掉，我只能安慰自己，別慌，甚麼也好，慢慢來，我已經是成人了，怎麼自己總與想像中的成人形象相距這麼遠。

拔了牙的第二天，早上一醒來，他已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上班，他牽著我手，剛醒來的頭半小時，我仍然很懵懂，未清醒，走路搖搖晃晃，他會牽著我的手，將我當小孩。他牽著我領我到廚房去，那兒已擺著一窩熱粥。可以想像我的感動嗎。白粥裡面混了切成小顆的醃蘿蔔乾，他說怕我吃不到，都切成很小很小了。提醒著，吃了粥才吃藥，一定要飽肚吃藥，要不胃就要發痛了。可以想像我的感動吧。

他離去後，打開對摺閤上的筆記簿電腦，裡面竟放著一張他畫的圖畫，我從來不知道他會畫公仔，也從來沒想過，他的溫柔會如此表現出來。可以想像拿著畫在吃粥時的我，有多感動吧。
晚上我抱著他，說，除了我的爸媽，你是第一個親手給我煮粥的人。這樣的甜蜜，叫我怎麼去回報才好。1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