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31

20040531[搬家2]

新居地方不算大，楚的房間已經差不多成形了，我在廳中擺下梳化床跟書桌後，執拾了一整個晚上，還是覺得不滿意，離開以後，整夜就是覺得放心不下，在腦中仍 不住搬動家俱，想要把房子佈置得精緻一些。想著想著，結果失眠了，我離開睡床，留他一個人繼續睡著，踱步到廳中，點起煙，翻看宜家傢俬的示範，繼續想著新 居的佈置。要怎麼樣才能令新家舒適一點呢，要怎麼樣才會看不上去不那麼像宿舍呢。這日要開始寫稿，不能再動手去執拾了，可是，心就是安靜不下來，唉。甚麼 時候才真的有假期讓我把心頭的大石放下呢。2016

[搬家]

我問楚，我們會分手嗎？她笑，點分呀？

那就好了，每次分手就要搬家，這樣的生活叫人不勝負荷。

我再不想離開一個人同時離開一個地方同時，還要把我那過多的雜物一一收進大小不一的膠箱跟紅白藍裡，再找朋友幫忙一整個下午搬搬抬抬，累得大家的汗衫都濕透了一身是臭。

坐在塞滿了我們兩人的身外物，那狹小的貨van內，我拉開身旁的車窗，與她一同抽著煙，趕在車子駛入隧道前把煙抽完擠熄。貨車的主人跟他的女朋友，一邊駕車一邊用數碼相機拍合照，我很想說，年青真好，兩口子駕著車，幹粗活也有自己的快樂。江記後來告訴我，他的車上還有女朋友手造的紙巾盒，上面寫著"van王"，我笑得彎了腰。那後生仔說認得楚，一邊搬動我們倆的家當，他會一邊埋怨，然後離去時又滿有禮貌的道別，像朋友的說，再電聯。我笑了，我才不想再搬一次。兩年來搬家三次，我已經再沒氣力搬移了。還剩下數件家當擠不進他的貨車啊，我得在星期天找男朋友幫我再搬一次，想想也覺得可怕。

上一次搬到天后時，跟那時的男朋友分手，朋友陳仔說，楊千嬅的"寒舍"，就像你的主題曲。我只能說，真的很應景，可是我不會一邊唱一邊流淚了，搬家是很累很累的事，我沒有氣力去回憶傷痛。然後我決定了，從今以後，再不要同居而活了，我必須有自己的家，我們每個，也必須有自己的家，一個小小的地方，按自己的心意裝飾佈置，甚麼時候回去甚麼時候不回去也不必向別人交代，一個人會寂寞，可是一個人的自由是如此珍貴的。我受不了分開時逐樣物品執拾的難過，對著空掉了一半的房子時，你仍記得他的物品擺放在甚麼位置，你仍記得你們站在那兒調笑，站在那兒爭吵，房子留下的陰影，當你一個人去面對它時，總要被它的沉重完全地壓倒。
放棄愛情搬了家。我最怕的是，從一個人的家搬到另一個人的家。我或者有點阿Q，我幾乎跟現在的他同居，也很享受跟他共同生活，可是我還是得有個自己的地方，那兒是我的避難所，也是我最後的防線，讓我遇上任何事也不致崩潰，這就是目前我的生存策略吧。


[新的家]

新家的窗順著牆壁微微的弧度彎彎地延伸，把窗打開，風一下湧進來，將身上的汗水一下子揮發。為了這一列窗子，我們才選這幢房子，往後的每天我也要對著窗子發呆，才抵得上那租金呢。從前一直想對著窗子寫稿，覺得開闊的感覺能吹散寫稿時的壓力跟鬱悶。終於可以嚐試了，我在疲累中仍有悅愉的想望。

這才是生活吧，要是我們只有疲倦，要如何活得下去。

我又再開始想像所謂的新的生活，而一切比起第一次，感覺已經平淡了很多。我已經走出那時的陰霾了，但我總記得那時犯過的戒律，提醒著自己，無論如何，別再犯相同的錯了，過去的經驗證實了，我受不了多少次這樣的災難一樣的難過。


[他]

關於他，現在跟我一起的這個人，我總覺得能遇上是一種幸運，他那樣的合適，那樣的接納，彷彿不費一點力勁，我們就能和平相處，他可能對我的了解不夠深入不夠多，可是我們能處得這樣平和，我伸出手他就接住我，我每天睜開眼時他會微笑著看我，然後拉著我手將我抱起來。他說的話，是肉麻但正是我所要聽見的，他給我的管束，是一種家長式的約制可是，這也是我所需要的。我的所有擔憂漸漸讓他給消弭了，然後當我躺著說，我真想這樣就一輩子到老，他說，我們才一起個多月吧。

我於是哭了。

幾乎又要忘了那些所謂的定律。只是，別提醒我吧，下一次，別提醒我了，讓我好好地感受著幸福的質量，就是多一會也好。我始終是個笨蛋，不想清醒。1759

[由心出發]

忙亂的日子，不知道要如何調適生活的節奏，因而容易變得煩躁，有兩天時間寫半集稿子，我在想要如何分配，既想休息，又忱心搬家的事，想跟男朋友一同牽手逛一會，好朋友的生日來了想給她買禮物，還有很多很多需要處理的雜務，而身體才剛剛回復過來，痛完了，留下疲累。從他的家出發往任何地方，車程也在一小時以上，坐過車，難得儲起的精神便要耗盡了，我每次出門只能往一個地方，完成一件事，見一個或兩個人。人太累了叫我總是很性急，總在想，要如何在僅有的時間做最多的事。我沒法挪出時間跟精神來打點搬家的事宜，最後決定還是慢慢來，逐點搬走。

昨夜我挽著一大袋東西，他下班了便來接我回去，我看到他的時候，感覺就像中學時男朋友等我放學一樣，我傻傻的就是覺得好幸福。他替我揹著那重甸甸的袋子，我想起從前每次搬家的時候，我一個人拖拉著行李箱，揹著同樣那個大袋子，一個人，我如此來回那些地方，沒有人接我，也沒有人在等我，陪我看屋的，陪我執拾的，陪我搬搬抬抬的，總是身旁的感情要好的那些姊妹，男朋友是遙遠的人物，從大學時第一次搬家開始，我習慣了要獨自揹起我的行李，一個人來去。看著眼前的他替我背著袋子時，我有種被照顧的感覺，他說那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我突然明白，從前跟同班同學相戀的日子，他們不過還是孩子。

跟某人聊天，我們說過，很怕大男人，但我有些窩囊的個性，也只有那些很大男人，像我爸爸那樣，覺得需要承擔所有的人才能給我填補得了它。我可能受不了被管束，但我卻同時期待被照料，要待我如孩子，要待我如貓，要喜歡我賴在沙發上時很懶的模樣，也要愛我個性中的陵角，不欣賞也要接納我發呆的時刻，別批抨我寫的東西，要體諒我的情緒化，過於敏感與細緻的時刻，也要愛護我愛的朋友們。更別忘了我是女人。別將我當成你的兄弟，以為我一個人抱著12罐可樂6包檸檬茶一袋米跑樓梯是容易的事，別以為我真的不怕黑不怕路上一個人的陰影。

有時，我只是想要減輕對方的負擔，才獨個撐著完成所有事，我以為只要我夠堅強，才會被愛惜，會被讚一句你真的大個了成熟了變乖了。可是，反覆不斷的錯配以後，我懷疑，要多堅強才能給別人幸福，我又怕太堅強的時候，你又要變得理所當然地不再去為我幹那些看似微小的事，我不懂如何去拿捏這許多的準則，但願我們都記得要待對方好，要疼惜別人如疼惜自己，由心出發，讓一切即使不夠完美，也夠窩心。0111

[假期結束]

頭痛、喉嚨痛，小腹同時隱隱的騷動，像被誰在身體的深處一刀一刀的剜。昨夜開始不適，凌晨五時回到他的家中，沒有洗澡，一身的髒捲著被子入睡，窗帘的縫隙之間透著黎明的藍光。聽到鳥嗚了，悅耳的聲音，在這種苦難的時份，只叫人心驚。工作已經順利地完全佔據了我生活的全部，工作以外任何的活動時間都是偷來的，我已經再沒精神給朋友打一個電話，也沒法好好回覆電郵。我懷疑這個多月以來，我是不是錯失了很多很多？mui已經認不出我了吧，朋友在泥沼中遇溺時，我仍被困在冷氣長開的工作間，被不自然的空氣與溫度充斥著，吸入的每一口氣，都讓人窒息。我關愛的人在痛苦地掙扎時，我做的那些事，好像，真的太遠離現實了。

我說要抱一下，讓我有個依靠，他於是抱著我。這是我唯一可以放鬆下來的時刻。而他跟我也一樣疲累。我懷疑，如果我們不是碰巧一樣為工作而奔走，承受著一樣程度的疲累，我們可能已開始要爭吵渡日了。這是不容易被體諒的事吧，我每天也在工作，被困在工作間，我沒有足夠的精力去應付其餘的任何事情，連生活的基本也變得奢侈，我要休息一整天，才會有精力去寫一篇日記。這就是我更新的頻率越來越低的原因。

慶幸他一樣疲倦的時候，仍願意撥出精神來照顧我，為我洗砌生果，舖好床舖，也為我洗衣服，預備早餐，在車上讓我依靠著入睡，車子到達時，總會將我喚醒。我是個懦弱的人，工作太吃力的時候會哭，看他工作得吃力時，我也會一個人在黑暗中忍不住哭，常哭是很大的缺點我懂，還好他接納得到我的眼淚，抱著讓我哭個夠，我才能在第二天早上再爬起來繼續工作。

星期天本來要開始寫稿的，但我坐得久腰背小腹一同痛著，我終於決定讓自己休息，在這種日子，彷彿上街走一轉已是一件過於奢侈的事，但我真的想放下我所有的壓力，腦筋不轉動，只依憑隨意的衝動四處走走，見見朋友。然後等他離開工作，牽著他的手回家去。整天我甚麼也不去想，終於給了自己一整天的假期。0335

[恐怖突襲]

弄了兩個人份的雜菜湯，給自己滔了一大碗坐在電視跟前吃著喝著，突然一隻肥大帶翼的黑色甲蟲類物體飛來，撲在我的大腿上，我吃驚大叫，站起時，牠竟飛向我的晚餐，在那美味的湯水之中淹死了自己。

我從不知道原來當我獨自一人，被不知名的可怕昆蟲突襲時，我竟然會在房子裡叫救命，還被嚇得站著哭了一分鐘。我致電房子的主人，他的聲音出奇地冷靜。我沒法子，自己處理了屍體，然後把本來留給他的那份湯一口氣全喝掉。0054


[過份緊張]

上班，頭痛。花三小時重新適應辦公室裡的空氣。才一個星期沒回去，辦公室已有了不少改變，返回我們的會議室，其實感覺更像唸書時的課室，差不多時間同事便會聚集在一起，每天只有兩次休息，一是中午的午飯時間，下一次要等到晚上，七、八點來了，到樓下的飯堂吃晚飯。急於要讓自己重投討論之中，可是我辦不來，一直到晚飯後頭痛才消失，我鬆一口氣，整日終於聽見自己開口說話。

看朋友的一篇短文，她說到假期，她說不一定要待到假期我們才可以怎樣怎樣。我好像醒過來似的，這句話在我腦裡迴響著。工作佔去了我每天九成的時間，我坐著發呆的時候，心裡仍惦著那未完成的工作，放著未寫的稿，我睡了還是會夢見公司裡的人公司裡的事。而這樣的情況要一直維持到七月嗎。每次想起也感到窒息。

為什麼呢，人從前也是為工作而忙的嗎？我有時會懷疑，為什麼生活一定得要這個樣子，精神緊張得不得了，老是覺得自己做得不好，寫好了的稿不敢重看，總以為寫得太爛。未寫的稿好像也一定是爛貨色。我這次似乎真的太緊張，是因為我感受到自己的極限了嗎，我在他的房子裡等著他回來，我開始變得倚賴，電話裡他的聲音總是有點冷，我必須要看著他的臉才能真的放鬆下來，我撒嬌，也忍耐，可是已經個多星期了，我似乎還是無法釋放從工作而來的那些壓力。壓得我又在發呆了，一身是汗。

朋友的事我已經無法追上，無法緊貼她們的感受與想法，有益於身心的所有活動，我再也無法參與。星期天那夜回家去，吃著妹妹親手弄的楊枝甘露，我想，為什麼我不能放鬆一點，找個空檔來給自己給身邊的人做點甚麼。他教我，生活越困難時，越要為自己找尋休息的空檔。可是我還沒有學會。我知道我已經繃得太緊，肚子的不適、頭痛、睡不穩，精神上的緊張，反映在不堪負荷的身體上。

我想要怎樣生活，我想，我想相信我只要繪畫得出我理想中生活的藍圍，我就有能力去實現它。0124

[恰似你的溫柔]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 就讓一切走遠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的來 讓它好好的去
到如今年復一年 我不能停止懷念
懷念你懷念從前 但願那海風再起
只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溫柔

他說這是他最喜歡的歌。我們一同聽著，一邊工作。他就在我左手的位置，我別過頭就能看到他，伸出手就能抱著他。我想，我是個很愛撒嬌的人，樂此不疲。聽這首歌，讓我想起了楚，想起了魚旦，前陣子我們還常常在房子裡一同聽歌，喝酒，聊天，興緻來了我們會牽手三個人一同跳舞，我們會鬧著玩走貓步，很姣的那種，擺動著身體，楚一定不肯加入，只會在旁駭笑。那段日子，我們一樣各有各的傷痛和煩惱，有會哭的時候，有生氣的時候，有緊緊擁抱彼此的時候。後來，我好像離開她們似的，投向另一種生活去。楚借我的裙子還留在房間裡，我用過的杯子，還留在廚房裡一直沒洗。她們二人在幹甚麼呢，她們哭的時候，我在公司裡暈頭轉向的忙亂，等我下班了，她們已入睡吧，而我，睡在他的身旁，向他撒嬌，說吃力，說難過。

懷念的氣味。突然充滿我周圍。只有曾經很親近地生活在一起，才有的懷念。1820

[煩悶]

心情浮躁，夢太多前人前事，夢搬家的事，輾轉無法入眠，輕輕的轉身時，他會睜開惺忪的眼，問我怎麼了，然後抱著我，或是牽著我的手。我怕我的不眠會害他睡得不好。

我想，他的本質可能就是個溫柔的人，與我們才一起多久無關，我願意相信他會一直這樣溫柔。
早上醒來如果他不在身旁，我會著慌的奔出睡房找尋他。忘了穿上拖鞋，踏踏踏走向廳，看到他在才安心。他會笑著說，地板上都是塵，要穿鞋子。房子裡如今剩下我一個，我怎麼竟然感到自己彷彿像遊魂，無處可安身立命。我是快樂的，也是幸福的，心中的騷動來自甚麼呢。搬家的事煩憂著我，天后的那個小房子漸漸讓我感到窒息，沒有窗沒有陽光的日子，我彷彿再不能忍受似的不想回去。那房子裡的我，是另一個陰沉的我。他在的時候我才能放鬆地面對已過去所有的事情。他不在的時候，我又陷入沉思之中。

我總是想親口對他說謝，他仔細的關懷與照顧，他的微笑讓我感到我還有力氣繼續生活，當工作很累人，當生活太煩瑣。我有時會問自己，為甚麼不對他的往事感到妒忌，雖然他說這沒有必要，但是我不能肯定的說，我真的會一直寬懷下去。他愛過誰對我來說，是重要的，那些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習慣與陰影，影響著我們的生活與相處。我擔心得太多吧，我們因為過去的事，成就了如今的自己，而如今的這個我們，能如此和諧地相處，不是已經很好了嗎。為什麼我仍然感到煩躁苦悶。再喝一口他買的涼茶，甘苦的味道。記得他的叮囑，再過兩小時要乖乖吃藥，記得在背上塗藥膏。

這種悶與煩躁，要如何才能驅散。1501

[忙碌]

工作忙得不可開交，每天晚上凌晨一時正乘公司車到旺角，人已經很累很累了，再累，還是熬兩小時的車到他的家去。他說這樣太累了，可是我說，反正我回去也睡不了，在你旁，睡眠會安穩一些。

一個人生活的日子過不了多久，我又再黏著另一個人活，好像很不爭氣似的，可是我明白我的改變，那已經很足夠了。我原以為我是沒氣力去糾纏了，後來發現，我原來已改變了很多，想法、處理事情的方式，都跟從前不一樣了。我無法想像他跟前度的相處，正如他無法想像我過去的模樣。

在他的家中，喝著他為我開的白酒，滿口果香與甜，他知道我喜歡喝白酒，總會在他的家為我準備一瓶。我老是想，如果我能像他一樣細心，大概我便能待我的朋友更好。

最近真的太忙碌，我連想好好跟朋友說話也抽不出時間，日記沒精神寫，回覆留言的時間也是偷來的，趁著晚飯後，同事們在小歇時便跑去看看留言板。這樣的日子還要維持好幾個月，我本來安排好要上課學點甚麼，也要一直推延下去。我擔心著會不會不夠時間為他準備好日後，也在忱心姊姊的婚禮。前天在公司真的撐不下去了，左臉頰一直微微的赤痛，我終於投降，跟上頭請假，小睡了一小時，又撐到一點。我有時想，到底我有多喜歡這份工作，到底是甚麼讓我支撐下去呢？從前我會說那是好勝，我總覺得自己可以做得到，甚至做得更好，但這幾個月來，信心卻一直下降，當環境變得惡劣了的時候，便更容易看到自己的不足了，我知道我不夠集中，也不夠勤力，天份不高，又欠缺耐性，耐力也不夠，基本功更是不夠穩固。一想到這些便會疑惑起來，我知道要逐一改進的話，要花的精神與氣力都不少，我可以嗎？能做得到嗎？

疑惑太多的時候，似乎只會讓人更累似的。請支持下去吧，我暗自對自己說，然後我發現，我其實喜歡我的工作，只怕越喜歡越做得不好。看來我看待愛情跟工作，都一樣愚蠢和不成熟。0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