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925

20030925 [我有面頰]飲江

我有面頰
但求一吻
我有嘴唇
但求可吻

但任我的面頰
如何遷就
任我的嘴唇
如何追索

任轉動的頭
如何飛快
任它們本來
如何接近

注︰在澳門的朗讀會上讀到飲江先生這一首詩，感動不已。自己的嘴唇永遠沒有親吻面頰。得飲江先生同意，轉貼於此。0204

20030923

20 跟21日到了澳門去兩天，回來後很多想法要整理，卻一直沒空，工作壓在頭上，已經是凌晨四時了，幾天積壓下來的疲累叫我雙腿酸痛，很睏，眼睛乾澀，很想好 好的寫下幾天以來想過甚麼到過甚麼地方跟怎樣的人一起，可是太紛亂了。怕我要將重要的東西遺漏忘記，怕忘了快樂的時光。人混混的亂成一片。

連想說甚麼都說不出來了，眼看著時間過去，心情亢奮，腦裡亂成一片。試著記下能記下的一些片段好了。

[何東圖書館]

往 澳門去是為了參與那邊圖書館辦的朗讀會，同行的還有其他香港的詩人，都是我認識一段日子了的朋友，有的親厚，有的只在跟詩相關的活動能碰面。朗讀會上港澳 的詩人輪流朗讀自己的詩，同時還有音樂、錄像的表演配合詩歌讀出。陳麗娟為自已的詩譜了曲唱出，那旋律現在仍盤桓腦中，很喜歡。還有周啟良與陳錦樂(我希 望沒搞錯名字吧~~)的口琴與結他合奏，聽著輕快的樂曲時，心情也突然晴朗起來。

朗 讀會在旅程的第一天舉行，接著第二天還有一個座談會，題目是城市與文學，進行活動的地方在何東圖書館，那兒原是何東爵士的別墅，現在成了圖書館，漂亮雅 致，有前後花園，園中植有高高樹，會落下白瓣黃芯的雞蛋花，一直在香港生活的我，從未到過如此美麗寫意的圖書館，每次跟朋友說起澳門，總要推薦。在第二天 的講座完結後，到樓下去時，剛好是兒童畫班完結後的時刻，我還看到孩子們的畫貼在柱子上，童稚的筆觸，在樹影下，像一道一道彩虹叫人心曠神怡，只覺一切如 此美好。老是想當圖書館管理員，要是能在這樣一所圖書館裡工作，將是我最理想的終身事業吧。

[小樺的手]

坐在活動室裡的時間，冷氣有時很冷，小樺就坐在旁，好幾次捏著我的手把玩，板我的手指跟手掌。小樺的手軟軟的，很暖。被她握著，我總是覺得感動。她的手這樣溫柔。

在 離開香港往澳門前幾天，我曾問我的他，你有多久沒牽過我的手，你知道最近曾牽我手的是誰嗎。他當然答不出來。我卻記得。那時是ceci牽著我手，她總是在 我難過時握著我的手，叫我要堅強，告訴我，我是值得被疼著的。他或者不會了解，可是我卻真的體會到了，能握住誰的手，能被誰的手握著，都是一種福份。那種 暖，不能缺少。

[路環.雅憩]

晚 上在海灣餐廳被款待。吃著美味的食物，啖著紅酒，一邊聊天。然後我們到了路環的雅憩宵夜喝酒。雅憩大概可算作香港大排檔一類的格局，環境卻美麗得多，其實 更像一座小公園，兩列葡式的平房，中間空出一片地，還有小小的水池，跟一座小規模的尖頂教堂。我第一次到來時便認出這地方曾在電影中看過，《全職殺手》其 中一場槍戰便在這兒取景，那時還以為這裡是旅遊景點之一，直到坐的士回酒店時，才從司機口中知道，很少遊客會摸到這地方來吃飯。上一年我們完成了朗誦會之 後也來過，那時就坐在教堂門前露天的長桌上，享用了豐富的葡餐。同行的朋友帶著樂器，喝酒後一邊把玩一邊聊天，我仍記得那夜多麼美好。

這一次重臨，我們坐到簷下的長桌上，在這兒很我們繼續紅酒下去，有的同伴喝著椰青，我看到昌用長長的鐵匙將椰肉挖出，滋味的吃著，忍不住也要來兩口，後來更追加一整個滿足的獨自吃喝。

這 夜除了聊天，他們還玩起猜古詩的遊戲來，他們隨意地出題，提出一句，要別人背出上句或下句，大家於是斷續的唸起唐宋的詩詞來，有時只能叫出作者的名字，有 時真能整首唸出。我文學的底子差得不像話，古典現代都不在行，自然完全接不上，一直只在旁聽，也覺得愉快有趣。家中有大學時遺下的《唐宋詩舉要》上下冊， 找天要搬到這邊自己的房子來，有空翻翻。

這夜我喝了大概也有整兩瓶的紅酒，卻不覺得醉，累是累了，也只是身體上的，精神仍很好，我離開筵席走到海旁的石墩上坐下，吹吹海風，後來索性踢掉涼鞋躺下來。多久沒有這樣寫意，每天就是工作與吃飯與煩惱，多久沒看到海，於是這一夜份外值得紀念。

[綿羊載我回家]

在 澳門的第二天，我終於騎上了夢想中的綿羊仔，我想要一輪自己的綿羊很久了，第一次坐上別人車子的後座，我快樂得像個蘋果。我抓住賀的肩膀，車子開動，我就 快樂地叫囂起來，那感覺，爽得不得了，風快速地穿透，在海旁的公路上，我側著頭看著身旁的風景急遽後退，我興奮地展開雙手，不時回頭去跟身後同樣騎在綿羊 上的夏原打出V字手勢。這短暫的旅程，叫我在回家後，仍快樂著。

[一個人在途上]

回 程時只有我一個人，跟新認識的朋友揮手道別以後，我揹起自己的行囊，走向碼頭，獨自上船。短短的出境到上船的過程之間，我出了好幾次的錯，先是排錯了隊， 走到澳門居民的行列裡，然後又糊里糊塗的跑到後補乘客的行隊上排著，等到終於成功登船，又蠢蠢的伸手要了外來遊客入境才要填的表格，認真地填寫起來，直到 身旁的女孩子跟朋友說香港居民不用填，我才知道自己又蠢了。

我 一直是個倚賴的人，被從前的男朋友照顧得很完備，我認不得路，記不清楚街道的名字與位置，甚至連地鐵的路線也常搞混，荃灣到底在九龍還是香港，總是搞不清 楚，只能以地鐵路線的顏色勉強分辨地區。對數字我也是個白痴，跟同事玩「拍7」這遊戲也曾鬧出笑話，叫我對這遊戲有了陰影，再不要玩。我害怕跟陌生人說 話，怕打電話，每次要查詢甚麼，總要找人幫忙。可是這半年來，我想我真的成長了不少，至少我終於第一次獨自過境，對從前的我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連 到櫃檯跟人家買船票都辦不到，竟也能一個人坐船從澳門回來，也一個人辦好入境的「儀式」，提著手提袋一步步隨人群回到香港來。

再沒有人可以倚靠了，我知道這一程船對我來說，是一次重要的經驗。我相信往後我可以一個人旅行去，仍會惶恐，仍會戰戰兢兢，但是，會辦得到吧。我開始能想像我一個人在他方時的樣子，不再有人為我打點一切時，不再有誰讓我靠著入睡時，我一個人在途上，觀賞風景的身影。

[我們仨]

往 澳門前一夜，跟朋友到了北角的森記書店探望他即將領養回家的小貓，貓咪瘦瘦的，那一夜神情有點呆，店主說牠可能病了，日間還拉肚子，我看著牠一小步一小步 不穩地走著，心裡憐惜得全溶掉了。牠的名字將要喚作金豆，是毛豆媚豆家中的新成員，我試著為牠拍下照片，相片還沒沖曬出來，不知拍得如何。

看了貓咪，我還買了書。很久沒有掏腰包買書了，看到簡體字版的《我們仨》，我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決定買下來。那時我只剩一百二十元要渡過這九月，決定要買的一刻，還真的動用了一點決心。

這 是一本很好很好的書。我翻開目錄，已經被觸動，看完了第一章，便能斷定這將是我愛的一本書。我星期五將書買下，星期日凌晨終於看完了。我在碼頭等著昌和小 樺前來，坐在starbucks內，喝著以豆奶代替鮮奶的latte，低頭讀著。昌到來時，我已是一臉淚水。好幾次我也要把書閤上，用紙巾去擦眼淚，不知 有沒有引起店員的不安。

旅 程中我沒事幹閒著便拿出來讀，回程的船沒個可說話的人，就讀得更專注，也忍不住流了眼淚。對於三個人之間那親密，怎能不動容。這書讓我更記掛我的家人，我 感到自己離開家裡很遠了，牽掛得很。明年姊姊要結婚了，我是不是應該搬回去照顧家人呢。我想真的要認真考慮吧。葉輝說，家人不見幾年，再見時關係仍一樣， 不會改變，可是跟男朋友便不一樣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曾勸化我要給男朋友時間去適應我們這段關係，他要時間去學習如何跟我一起。我或者真的對他太苛求， 總在抱怨他待我不好，總是指責他太冷漠。可是我要如何去給他時間，要是他根本不愛我的時候。葉輝的話我記得，好好的記住了。只是我們的日後會如何，真的， 我想其實我跟他也控制不了。

旅行時帶著書，讓我想起電影《貓咪少女》，裡面那蓄短髮為詩人打字的女孩子，後來決定遠行時，用報紙將一年掙下來的工錢好好包裹起來，同時將一疊書用幼繩牢牢綑好，再勾上肩帶，扛在肩膀上帶走。這小節叫人動容。要是有天我決定離開，或遠行時，不知想要帶的是那些書。

記 得楚提起過她有看這書，就好想立即告訴她我的讀後感。回港後，第一個電話就掛了給她。隨後才是他。他在電話中沒有認出我來，我說我是你女朋友，他還是認不 出我是誰。這意味甚麼，我來不及細想。只是後來再想起就覺得可憐。我們的關係，真的有點難以說明，我身在其中，自然感到更混亂，也隨時會更難堪。

已經跟好幾個同事提起，這書一定要看。我不懂寫書評，只能說，有空時請看這書。簡體版的化算得多，才三十多塊錢，而且薄薄的可以帶在身上隨時翻出來讀。那是一本關於一個人如何思念我們仨的故事，一個人思念著三個人。0553

[後記]

現 在他正在酣睡，我知道他一定很累了，幾乎一躺上床就入睡。我把我的澳門遊記馬虎的完成，我好想告訴他我在那邊發生的事，每個有趣的或沒有意義的細節，想跟 他說很多很多話。可是其實我們沒有對談已經很久，漸漸很多本來想說的話，本來應該要說的話，我都吞回，由得它們埋在身體裡。兩個人要是無話，日子會是怎樣 過的，我終於了解到。我漸漸習慣了，想說的跟朋友去說，說不了就寫出來，放在這兒，或收藏在秘密的日記裡。我用我能夠的方式來叫自己活得輕快一點，不再勉 強他去遷就。其實我根本勉強不來，他學會了嘴角帶笑的叫我走開。我漸漸也會不再放在心上吧。那是玩笑或是真心的，也漸漸會感到沒所謂吧。他不介意我感到受 傷，我只能以我的方式來避免傷害。我總是愛自己的。我總要愛自己。

我 只是離開了一夜，不知道他在那一夜幹過甚麼，也沒有追問。漸漸我們如此相處，如此生活下去。我可能快要完全適應下來了，可是我知道，我可以過另一個樣子的 生活吧。我可以獨個活著，一個人生活下去。他會為我有這種想法感到欣慰嗎，終於我不再纏著他要他喜歡我，也不再敢隨便跟他說話。這樣的我們，是我從未遇上 過的。對他的憐憫與憐惜，漸漸會消失，而為此感到哀傷的人，也只有我一個。這是他的幸福。我也只能用心的去成就。我已經不再哭哭鬧鬧了，至少，我不再這樣 了，說不定，我最終也會得到我的幸福。0605

20030922 [給楚]

非常的想念你，我終於開始寫我跟他的小說了，沒構思就下筆，慣性如此，但是能寫就好，開始了就好，開始了總會完結。

很 多話想跟你說，但其實又並不真的有甚麼要說。心情變得平靜一點了，仍會難過，但時刻惦記著快樂過的時光，人就能笑著躲過一些言語上的舉止之間的傷害。我漸 漸說不出口的話，深深埋在身體裡了。將我整個人充斥著，脹滿，叫我的胃常痛。但是，要堅強，是我的願望，也是我的目標。有時會感到很抱歉，當想到我原來只 能愛他到這地步而已，感到對他很抱歉，沒法子一直寵他，沒法子只要仍擔起女朋友的稱號就滿足，沒法子讓他體味瘋狂，沒法子給他我的全部。比起他不愛我他有 沒有在想念別人，更令我深刻的，更叫我難過的，是我的付出真的維持不下去了。難過，曾想過用所有氣力叫他得最大的幸福，可是我終於承認我沒有氣力了，或者 根本我沒有這種大能。我認清了自己不過如此，不外如是。

還沒有勇氣告訴他，我不能給你更多了這句話。也沒有勇氣說愛你這句話了。分手是一種過程，有時快速有時緩慢。

我把<<我們仨>>看完了，流了很多眼淚。但是真的很喜歡這樣好的一本書。裡面楊絳寫到她的鍾書說，以後除了死別，不再生離。我泣不成聲。

我們要見見面，沒有手信帶給你，只有澳門的錢幣餘下，想要跟你對分，留為紀念。0359